康海等的確有些慚愧,他們都是從科舉這條路走出來的精英,還在官場宦海一路過關斬將到今天位極人臣的地步,同僚的奉承和自己的經驗,讓他們本能地覺得自己是國之柱石,秉持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信念治國。
但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治國對官員還有這方面的要求,還得知道帝國煤炭產量,乃至開礦數量和每年死于礦難的人數,還要處理礦產資源流失的問題。
康海也不得不承認,皇帝朱厚照現在質問的這些問題的確很重要,甚至自己這些朝臣今日的忽視就會導致明日的崩塌。
“朕能治你們什么罪,律法也沒有規定朝臣為政不彰會有什么懲罰,朕只是要告誡你們,作為執政者,當未雨綢繆,有些事雖難為但不能不為,要敢為天下先,即便暫時不能為,也要學會調查,做到心中有數”。
朱厚照見這些朝臣皆低垂下了頭,他也不好把一個御前奏對變成一場批判會,也就把語氣放和軟了些。
康海等也松了一口氣:“臣等謹遵圣諭!”
“好了,言歸正傳,還是說說這塞外土地利用的問題,現在朕與眾卿也算達成一致,知道目前唯一可以有利用價值的土地開發方式還是開發礦產,以解決眼下蒸汽機運用后帶來的礦石需求量上升的問題;
但是,眼下,我們遇到一個難題便是關內已開礦的礦產如果不停止,就很難達到這個目的,畢竟一旦關內的開礦不禁絕,關內人就不會買塞外的礦,而關內商人也不會愿意來塞外開礦,你們現在說說,禁絕開礦能不能做到。”
朱厚照說完后,便看向了在場的諸臣。
在場的諸臣思慮良久后,張璁站了出來:“陛下,亦如首揆所言,現在關內開礦者無論士紳還是百姓皆以此為生,若朝廷禁絕,等于斷其生路,臣認為這樣只會逼民造反。”
“那征礦稅呢,朕可以允許他們在關內開礦,但是必須繳稅以彌補朝廷損失,同時建立撫恤制度,給死難礦工予以重金撫恤”,朱厚照問道。
“只怕士紳百姓也會因抗稅而舉事”,夏言這時候也回了一句,他不得不承認皇帝的想法很對,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關內開礦的事無論是禁止開礦還是允許開礦只收礦稅都會激起民變。
“難道就這么看著耕地因開礦所破壞,就看著公有之礦產財產就這么流失,就任由這些民間官紳豪強靠開礦聚財斂富以至于威懾朝廷嗎?這件事必須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禁止開礦還是收礦稅,選擇一個!”
朱厚照有些憤怒地說了一句。
康海不由得垂下了頭,他雖然是內閣首輔,但他真不敢選擇其中任何一個辦法,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選擇哪一條都是在與天下士紳百姓作對,如果真的釀成大變,他這個首輔將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