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朱厚照也在想,這樣下去,會不會終究有一天,世俗的權力會被這些宗教給侵吞,如今上奏請建寺廟、道觀、教堂的奏疏的越來越多,
這時候,內閣首輔張璁拖著越發憔悴的身子走來,他手里拿著的是一封奏本。
朱厚照從張璁的手里接過了奏本,奏本的內容是禮科給事中李文上奏,言及在京城崇文門外,安寧寺中,近年來聚集了不少僧徒,動輒設場建壇,受戒皈依之善男信女多時擁擠如云,僧眾聚集時多達萬人,晝聚夜散,男女混雜;甚至有逃犯犯事潛逃者趁此作惡,而百姓皆因為所謂神藥靈丹爭先布施,以致傾家蕩產。
“除此之外,更有私設寺廟道觀乃至教堂者,甚至引以為娼妓之所,豪強士紳勾結外護,使其愈演愈烈,是故,這李文請朝廷著有司處置!”
朱厚照看著看著不禁默念了起來,按理,這種事已經不需要他這個皇帝來處理,但此時,張璁把這份奏疏呈遞御前,朱厚照覺得想必有張璁自己的道理,因而,朱厚照便說道:“說說吧,對于此事,卿有何看法?”
“回稟陛下,富民漸多,自然求佛問道之善男信女亦多,此乃人之常情,只是如今照這禮科給事中李文所言,愚民雖增富卻還未增慧,如此下去,民心恐為這些教會所奪,若稍有野心者,再接教會舉事,恐禍患不小。”
張璁這時候說了一句。
朱厚照也點了點頭:“愛卿所言甚是,此事不可不警惕,這事,你盡管去管!如果真要滅佛毀宗也無妨。”
“臣遵旨!”
張璁向朱厚照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朱厚照見此不由得微微一嘆,心想這個張孚敬從一開始改革基層就得罪了不少士紳,后來在關內征收礦業重稅更是讓天下人人痛罵為“吸血宰相”,如今,張孚敬身體每況愈下卻還要對宗教動手,看得出來,這是一位一輩子都在革新的政治家。
張璁在得到朱厚照準允后,的確也沒客氣,直接著禮部下令禁絕天下各寺廟、道觀、教堂隨意招收教徒,且派差官嚴查度牒,同時征收度牒稅,即真要皈依洗禮者需繳納度牒稅,以此補償無勞動時得到的布施。
除此之外,張璁還著令各省清查各寺寺產,且不再免除各寺的田賦,并加征耕地稅,蓋因許多寺廟侵占了耕地。
當然百人以上的宗教集會得向官府報備,否則也會直接以非法集會抓捕。
一時間,整個宗教界是大為震動,一些靠著宣傳教義蠱惑民眾且以此取利的人也相繼被抓。
數十萬人被強制還俗。
當然,這些僧眾和教眾也不甘愿就此被朝廷所管束,從而失去從民眾身上獲取利益的機會。
這一日,安寧寺的僧人惠金更是帶著數千僧眾來到大明門外,且盤腿而坐,大喊道:“既然首輔不容佛道光大,欲收重稅于佛門之內,言吾等吸食民產之因,如今吾等便絕食于此,以證此心!”
“對,吾等所得布施乃施主自愿所施,從未有半點強迫之舉,如何是不當之得,如何應被征以重稅!善人所捐本為義財,而如今被貪官污吏斂于銀行,吾等被欺,反而被誣為禍國殃民之輩!出世之人雖不因被俗世所累,但亦不因被俗世所冤!”
另一法師響應起來。
“正如法師所言,既然當今宰輔欲滅佛毀教,那吾等便餓死于此,脫去這一身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