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來書房吧”。
徐階說了一句,沒多久,就見陳聯芳走了來。
陳聯芳忙道:“元輔,海瑞在江南嚴刑酷法,只顧庶民不愛縉紳,致使民怨沸騰,不然這些南直隸的生員也不會來京城要求罷免海瑞,民意不可違呀!”
“本官何嘗不知,今日不但和陛下說了,也和太上皇說了,可朝廷自有法度,豈能因生員鬧事而罷一省巡撫!”
徐階說道。
“元輔的意思,下官明白,這事到底還是要朝中的官員處理才行,下官本已擬好了彈劾海瑞,要求朝廷將海瑞罷官的奏疏,可如今朝廷不再準予御史奏疏直達天聽,而左都御史楊璘又是個頑固不化的武臣,他說下官的奏疏是在胡亂攀誣,無憑無證,不肯呈遞御前!因而下官如今實在是沒有辦法。”
陳聯芳說后又道:“依下官的意思,只能請閣老將奏疏直接呈遞給陛下,還請閣老看在江南萬千士子的份上,讓皇上知道天下士林之心!”
“你覺得有用嗎,陳御史,何況陛下已下嚴旨,朝中官員凡理會這些生員者,皆以幕后主使或同黨究查!”
徐階這么一說,陳聯芳一時愣了片刻,過了一會兒,才吐出話來:“陸生員所殺之鄉民本就是以前的墮民,卑賤至極,殺了也就殺了,且這些賤民要挾陸生員在先,陸生員又未親自動手,刑不上大夫,何必要讓他償命!如今這樣,皆是太上皇所害,什么天下人人平等,就因為這平等,造成了朝廷無溫情!如此,怎能叫天下士子愛這國家!”
“混賬!”
徐階一拍桌子,指著陳聯芳:“大逆不道!無知!狂妄!幼稚!你陳聯芳出身江南世家,從小錦衣玉食,童仆數百,鄉民見之無不敬畏,如今即便是三歲幼童見你也不必磕頭就拜,你就不習慣了是吧,不習慣這平等了是吧,怪起太上皇了是吧,老夫就告訴你,這事與太上皇無關,這是大勢!儒家理學落寞下去也是大勢,即便在我朝不落寞,百年,數百年或者千年后照樣落寞,庶民不需依附你鄉紳之土地亦可自力更生,你怎么能讓他們像以前一樣對你俯首帖耳!何況如今誰還不識幾個字,何必再把自己搞得那么尊貴!”
徐階把陳聯芳一通罵后就讓自己的管家把陳聯芳驅趕了出去。
朱厚照這時候通過朱載壘知道了這事,笑問道:“徐階真是這么罵的?”
“據西廠的人說,的確是這樣罵的,陳聯芳還發文批判徐階眼里只有太上皇”,朱載壘回道。
“看來這徐階是罵給朕聽的,不過,這也說明朝中,明白人還是挺多的,不管這些破事了,滅倭才是眼下頭等大事”,朱厚照說后,朱載壘也點了點頭,父子二人不由得看向了城樓下的南直隸生員們,朱載壘先問道:“父皇,以后這些要求朝廷甚至是要挾朝廷的人會不會越來越多。”
“會的!但這是好事,說不定將來,只知道賺錢的庶民們也能這樣,而不是一味沉默或不關心,但要是敢逃稅與犯法,依舊不能輕饒!”
朱厚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