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開玩笑呢。”
“我從不開玩笑。”宋青到此處,伸出一只手,以四指朝上,拇指向下的姿勢,緩緩向外推出:
“你臉上的傷,是被‘人’以這樣的方式抓中,”她說話的同時,那推出的手勢突然加快,且用力將手指一收:“然后再一抓握,便能將頭骨連著眼珠帶皮肉一并抓落。”
她加快的手勢令相叔渾身一抖,在見她手掌探來的剎那,他那一只森然的獨眼中閃過一絲劇烈的恐懼之色,整個人竟本能的往后仰去,仿佛下意識的在閃躲。
宋青小的話像是令他想起了許多年前受傷的那一日,事隔多年,原本已經痊愈的傷口此時竟開始隱隱作痛。
他臉頰肌肉開始瘋狂的抽搐跳動,嘴唇不住顫抖。
但下一刻,他后仰的背撞到了船艙某處,發出重重的‘砰’的聲響,力量大得小小的船身都在顫抖。
這一撞之下產生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幾個年輕人的注視,那先前神色還有些慌亂的獨眼老頭兒則在這一撞之后很快恢復了原本的鎮定之色。
“不是。”他急急否認,宋青小便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淡淡的盯著相叔:“當年九龍窟出事之后,你不是因受傷過重,醒來之后便已經失去當時的記憶了?這會兒怎么敢如此肯定,你不是被人所傷呢?”
青年之前便說過,當日進了九龍窟后,滿船的人都出了事,小船最后出來之時,船上便僅有一個受了重傷的相叔,其余人已經不知所蹤。
因他受傷極重,且是九龍窟內唯一出現的幸存者,所以當時負責此事的人將他送往醫院,花了極大代價搶救。
他的傷本來應該致死,但偏偏他命大,不止沒死,最后竟然缺了半個腦袋都活下來了,在當時可算是一個很大的醫學奇跡了。
蘇醒過來的相叔遺忘了九龍窟內發生的事,對于自己之前經歷過什么,什么東西傷了他,其他人去了哪里,一概都不記得了。
人在經過這樣的生死劫,受到極大驚嚇之后遺失一部份對大腦刺激過大的記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再加上當時他年紀還小,也沒有人想過他會撒謊,更何況他的傷勢本身太重,又傷在腦部,能活下來都令人驚奇不已了,大家自然便沒往其他地方想過。
多問幾次,見問不出什么情況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卻沒想到這會兒宋青小會將他說過的話戳破。
相叔聽她這樣一問,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陰郁,本能的轉過了頭,惡狠狠的盯著坐在船弦邊的青年。
這些陳年舊事,外鄉人都不清楚,唯有本地的人最明白的。
很顯然這青年在先前與宋青小的一番閑聊中,將自己當年受傷一事跟宋青過了。
年輕人被他這樣一瞪,只覺得遍體生寒,當即打了個寒顫,正欲開口,相叔卻已經將目光移開了,慢吞吞的道:
“傷口的事,我確實記不得了,但正如品羅所說,人的手指,怎么可能插得穿頭顱骨?”他咧了咧嘴角,像是試圖露出一個笑容。
可是他這樣的舉動配合著他那一張魔鬼似的臉,使得他這笑容顯得有些驚悚:
“小姑娘好奇心重,但卻不要拿我的傷來開玩笑了。”
宋青小彎了彎嘴角:
“普通人的手指,當然不能抓破顱骨,可若是抓你的,已經不是普通的‘人’了呢?”她頓了片刻,又語不驚人死不休:
“或者抓你的,已經不是人了呢?”
從這人臉上的傷可以看出,本來應該是必死之人,但他卻偏偏活下來了,這就十分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