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小隨意往地上一坐,品羅猶豫著在離她不遠處也跟著坐了下去,他開始還不敢入睡,但不久之后,可能實在太困了,再加上身側還有宋青小在的緣故,她身上傳來一種令他覺得極為安心的感覺,因此一刻鐘不到,還是沒撐住,不知何時倒地睡過去了,直到第二日天亮之后,一陣低沉的號角聲突然響起,將睡夢中的他驚醒了。
這號角聲與昨晚的號角聲有些相似,但要低啞很多,聲音連綿不絕,清晨響起,少了急迫與警示,多了些悲慟。
宋青小在號角聲響起的同時,還聽到有人往這邊過來的腳步聲,頓時睜開了雙目。
品羅揉了揉眼睛,從地上坐起身時,還一臉的模糊:
“我怎么睡著了?”
照理來說,他身處這樣的環境之內,昨晚又發生了那么大的事,他小命都險些丟了,不應該睡得著才對。
可說來也奇怪,昨晚宋青小就在他身旁,他莫名便覺得安全感十足。
仿佛正如她所說,有她在的地方,自己不會出事似的,不多時便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他神清氣爽,疲憊一掃而空,連帶著昨晚出事時的忐忑都盡數拋出腦海之外了。
“怎么有人吹號?”屋內不知為何,涼嗖嗖的,他赤著雙膊,難免感到有些涼意。
可這種涼意與昨日才進屋時的陰寒之氣相比,又令他感到安心許多。
他問完了話,宋青小沒有出聲回答,那號角聲一連響了約摸十來秒,接連三次,才終于停了。
此時樓下有腳步聲傳來,守在屋下的老頭兒在恭敬的跟人問安行禮,‘唧哩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什么,但聽著幾句初時的對話,像是有人送飯來了。
隨著送飯的人一來,品羅一下就想起昨晚的事,不免又感到有些害怕了。
這一次送飯來的人,為首的是初容。
昨日見他時,他頭戴黑色帽子,帽子左右兩側各垂一條同色繡紋絲帶在胸前側。
身穿對襟上衣,下配層層裾裙,看起來既是華麗,又顯隆重。
今日他穿著未變,但帕子卻變了,一頂黑皮小帽,帽沿前側有約摸兩指并寬的紅帶將額頭大半擋住。
帽頂之上額外再系一方三角形的褐紅布帛,那方巾的長長兩角繞過下顎,在下巴處打了個結系住。
他身后跟著的幾人也與他裝扮相似,這些人滿臉悲凄,像是家里剛死了人似的。
“宋姑娘。”
初容一來,先雙手交疊,向宋青小行了禮后,才站直了身體。
此時的初容臉上全然不見昨晚的憤怒,仿佛一晚上的時間,已經足以令他調整好心態,面對宋青小二人時,與昨日傍晚才接待他們時并無不同。
“我聽到了號角聲。”宋青小也像是昨晚的事沒發生一般,表現得像是已經遺忘昨晚初容押著品羅上門質問時的情景了,問了初容一句:
“你們的衣物裝飾好像有了變化?”
“是的。”初容又像是昨日傍晚時那般,與她說話時一臉的笑容,仿佛雙方并沒有發生過任何不愉快一樣。
“那號角聲是我們的習俗,”他抬起頭,目光幽幽:
“代表著有我們的族人已經歸于輪回了。”
一直忐忑不安的品羅聽到這里,不由一頭霧水,忘了對于這些人的恐懼,壯著膽子插嘴:
“歸于輪回?”
初容緩緩轉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目光看得品羅毛骨悚然的,后背直發麻,初容嘴角才以極慢的速度拉展開來,露出一個笑容,溫言解釋道:
“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