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此時的玉侖虛境天也不藍,常年散開的陰霧總是灰蒙蒙的,將天空遮掩。
可他才從其父親手上接過族長之職時,那會兒的陰氣更為詭異可怕。
這里鋪天蓋地的都是黑煙彌漫,永遠沒有白天,濃郁的陰氣之中,時常可以看到已經早就‘死去’的那些族人痛苦無比,且又在魔氣折磨之下心智變異之后猙獰的臉。
他們死前痛苦萬分,死后也永遠得不到安息。
這些人曾經是屠龍的勇士,后輩受黃帝囑咐,義無反顧遠離家遠,被困守在這隔絕于三界之外的獨立空間,生前牢記使命,死后魂靈卻成為了滋養魔龍的最佳養份!
那會兒的玉侖虛境,與其說是仙境,不如說是真正的魔境,如陰曹地府一般。
直到意昌橫空出世!
鎮魂一族做出了與惡龍陰魂相結合的決定,陰氣引入體內,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后,曾受魔氣腐蝕、折磨,且永不得安寧的先祖終于能得到解脫,可以魂飛魄散,不必再重復這種無止境的痛苦;被黑暗所籠罩的玉侖虛境逐漸開始恢復清明。
當這個小世界之中重現白天黑夜,曾經的鎮魂一族卻開始發生變異。
但代價就是他們的血液開始改變顏色,魔氣賦予他們無止盡的生命,同時無所依附的惡龍陰魂得到附著,吸食他們的靈魂,為真正的‘重生’蟄伏著做準備。
“那裾裙穿在身上的時候,雖會帶來無盡的生命,但同時也會帶來一些九龍的殘念,影響著與魔氣融合的身體。”毀滅善意,同時勾起人心底深處最陰暗的東西。
所以意昌說他在脫下那‘束縛’的時候,輕松無比。
他雖說得輕松,但宋青小卻可以想像得到,他脫下那已經裹挾了他上千年的‘束縛’時,必定是極為艱難的。
十二次的‘輪回’,使得那黑繭所化的裾裙與他恐怕已經融為了一體,他要將其剝下,便如生揭鱗甲似的,應該痛苦無比。
同時他的長生,某一方面也可以說是由魔氣所帶來的,所以那魔氣被剝除之后,自然便恢復他本來的面目,不再是先前雙十年華的樣子。
宋青小想到這里,不由皺了下眉,意昌這樣做,簡直像是背水一戰,無論大戰之后,鎮魂一族與她及湘四任何一方勝出,他都不可能再活得下去。
畢竟正如他所說,那黑繭脫下‘容易’,再穿上卻難。
他的精神、意志在上千年與魔氣相對抗中,恐怕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若非他本身意志之堅毅超乎尋常,恐怕是熬不過這樣多年的。
但千年下來,這些魔氣對他的影響應該是很深的,兩者相纏,如今強行分開,恐怕本身就已經會傷及他的根本,再加上他已經年歲不輕,大戰之后,更是會耗盡他的身體生機,所以初容等人才會露出這樣哀痛的神情來。
可是他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今日的龍王祭,鎮魂一族到底想求的是什么?
她與湘四這兩個祭品?還是其他的東西?
意昌的輕嘆,令得先前還在小聲啜泣的初容等人頓時大聲的哭了起來。
‘嗚咽’的哭聲之中,他身前不遠處左右兩側的巨鼓之上頓時那股黑氣便似是感應到了這股悲傷的氣氛般,飛揚了起來。
數股黑氣纏到一處,頓成氣候,化為一條約摸十來米長的黑色長蛇,‘嗖’的一聲騰空而起。
兩條黑色的長蛇在半空之中一碰頭,霧氣相吸迅速相融,頃刻之間竟一再膨脹變大,身形拉長一倍有余,竟合為一條將近三十米長的模糊的黑龍之影來。
這情景看得湘四面色一變。
那黑色巨龍之影有鼓聲加持,氣勢頓時高昂無比,將巨口一張,一道充滿暴戾之氣的兇悍咆哮如同嘯風一般,往四周席卷而來。
黑影在空中盤旋一圈,兩側鼓上的黑霧不由自主的往它體內匯聚。
初容等人臉上的那些黑色圖騰一下便如活了過來,開始在臉上飛速鉆攢。
那霧氣如同蠱蟲,在他們臉頰、眼珠之中沖出再隱沒,一下像是將他們的頭顱勒緊了般,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掙扎之色。
有些意志力稍薄弱些的人,不多時神色便變得木然,那一雙雙原本應該是漆黑的眼珠,竟隱隱透出詭異的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