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和蘇五聊這個,索性轉移了話題:
“云錦寶衣坊中,云蘇蘇所縫制的那件衣袍,就是你當年所穿的衣服?”
其實以往兩人的相處里,關于蘇五的過去,以及那個女人,是屬于他的禁忌,是不愿被他提及的。
“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經歷過先前短暫的失態之后,他像是已經緩過來了,再提起這件事時,語氣已經克制得十分平靜了。
回答完宋青小的問題之后,他又說道:
“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一輩子不會好奇呢。”
她克制而又謹慎。
興許是試煉的血腥與殘酷,壓抑了她天性之中的好奇之心,讓她從不對蘇五的過往追根究底。
兩人相伴相處的幾十年時間里,哪怕蘇五言談之間其實已經泄露了不少端倪,可卻仍能保持著自己的秘密,沒有被人試圖強行觸碰并揭開過。
雖說這樣的原因來自于她的天性,可蘇五卻仍覺得十分安心。
“為什么?”宋青小聽到蘇五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奇怪,不由問了一句。
她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蘇五自然不可能將真實的緣由說出來,因而主動將自己歪了的話題拉回:
“那是我得到過的一件特殊的禮物。”
可惜年少的時候他懂了這份禮物的珍貴,卻不能明白送禮物的人在制作禮物時的那種心情。
等到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卻已經物是人非。
她早就已經死去,而他僅剩一縷殘魂,借著宋青小的手,才能感應到她當年縫制衣服時所包藏的愛意,遠比她當初展現出來的更多、更深。
就算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當他以殘存的魂識,握住那虛無縹緲的衣袍之影的時候,仍被那衣袍之上所蘊藏的情感所震。
“當年我的母親與云氏當時的當家主母曾是閨中舊友,沒出嫁的時候,就往來密切。”
興許是白天的時候在云錦寶衣坊中的所見、所聞、所感刺激,蘇五急需要一個發泄口,向人訴說當年的一些往事。
眼前的宋青小是最好的人選,可以安靜的聆聽。
“兩人先后出嫁,也差不多的時候懷孕。”
兩位關系親密的手帕交,在先后懷上孩子的時候,曾在某一次往來之中,如同玩笑一般說過將來指腹為婚的話。
可惜隨著云蘇蘇的出世,這種約定自然便不了了之。
云氏有規定,云氏的女孩是不能外嫁的,就算是結婚,將來生下孩子也需要繼承云氏的姓氏。
而蘇五的母親嫁的是太康氏,無論生的是不是兒子,身為天外天強大的九大世族之一,自然不可能以自己的嫡系血脈拱手讓人。
所以當年的那些玩笑話自然沒有人再當真,雙方再次笑言,若蘇五的母親生了女兒,那么將來兩人便可以結為至交好友,維系兩人的友情;而她若是生下兒子,則也會成為姐弟,他會保護姐姐一生。
宋青小聽到這里,若有所思。
可想而知,后面云蘇蘇跟蘇五之間的發展,并沒有如同兩位關系親密的母親原本預料的一般,只是成為姐弟。
從她取心頭精血喂蠶,再到滿懷愛意的織衣,就已經可以預料到結局。
而云家的規定注定了他們有緣無份,太康氏的嫡系血脈繼承人,不可能入贅云氏。
只是那時兩個年少而純真的年輕人順從本心,沒有人去考慮到沉重的現實。
這也許是蘇五所說的,犯下的第一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