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里面的怨氣已經重到沖散了陽氣。”陰盛則陽衰,自然昔日繁榮的沈莊,就會有陰鬼出沒。
吳嬸聽到這里,不由怔住了。
“道長的意思,是我娘在救我?”
她的眼眶逐漸就紅了,表情也從初時的害怕化為一種復雜至極的神色。
這話說完不久,她突然伸出雙手將自己的臉捂住,‘嗚嗚’的哭:
“我娘原來不是真的怪我,而是心疼我,娘啊——”
她哭得極為大聲,像是要將這些日子以來受到娘家人斥罵之后的委屈、不解以及遇鬼的恐懼都借著哭聲宣泄而出。
車廂內的人沒有人打斷她的哭聲,就連宋道長也眉頭緊皺,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隔了一會兒,吳嬸像是終于哭夠了,這才重新抬起了頭,從袖口中抽出一條帕子,側身開始擦她的臉了。
半晌后,她才回過神來。
興許是哭了一場,將身體中積累的一些負面情緒借此機會全發泄出來了,吳嬸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許多。
除了她一雙眼睛紅腫得十分嚇人之外,她的臉頰竟然出現了少許血色,讓她與之前臘黃中透著一股青氣相比,一下多了幾分生氣的感覺。
“對不住了宋道長。”
她還帶著些鼻音,那腫脹的眼皮上的肉堆擠著幾乎要將眼睛擠成一條縫。
“我那日被我娘一通罵了之后,就回了家,也不知怎么的,這幾天渾渾噩噩的,感覺人也沒了盼頭。”
說到這里,她又捏著帕子擦了下眼角:
“越想越覺得惶恐,夜里也睡不好了,還夢到了我那死去多年的婆婆。”
她以為自己的母親真的怪她這些年來掏空娘家補貼婆家,被一通大罵之后又愧又羞,當時強撐著離開沈莊,回家之后整個人都覺得不行了。
總覺得脖子上沉甸甸的,后背處像是壓了座五行山似的,讓她時常氣都喘不出。
無論白天夜里,她總感覺已經死去多年的婆婆好像又回來了,還說要把她帶走。
直到這會兒宋青小說的話,才一下將她點醒了。
沈莊現在出了大事,她死了十多年的老母親罵她的那一通并不是要責備她,也不是真的怪她拿取沈家財物,只是死了的至親想要保她性命,才催她快走。
只是當日她雖然有陰魂庇護,暫時離開了,卻因為進了沈莊一趟,恐怕沾染了怨氣的緣故,使得臟東西附在了她身體上。
宋道長點了點頭:
“人的身上有三把火,身強體壯運勢好的人,身上的生氣、陽氣就會越重,按常理來說,鬼物一般是近不了身的。”
吳嬸長年累月與云虎山的人打交道,每隔一段時間便要按照宋道長所托,與她的丈夫送些瓜果米糧等物以供他的小弟子使用。
雖說她年齡不小了,云虎山又陡峭,近幾年這種事情已經交給她的兒女接手。
可上次她上山求助的時候,宋道長分明看過,她肩頭、眉心處的那三味火正濃,但此次再見她的時候,那身上的‘火氣’都感應不到了。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輕易著道。
若非這一次宋道長出手,恐怕用不了兩日功夫,她便定會一命呼嗚。
“只是進了沈莊一趟,都會令人身上的陽氣大減,而令附身的鬼物如此兇惡……”
宋道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帶著一絲隱憂:
“已經好幾天時間過去了,不知如今的沈莊又是什么樣子了。”
他說這話的同時,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自己的兩個徒弟,一臉憂心忡忡。
“我爹娘雖死,可是我哥哥嫂嫂們還在沈莊之中。”
上次回去,死人、活人同處一屋,大家神色如常,半點兒沒看出異樣之處。
這才是使得吳嬸半點兒沒有察覺的原因,因為當時她娘家里頭,大家相處的其樂融融,除了已經死去的爹娘再生,且侄孫的年紀對不上外,半點兒都沒有不正常之處。
哥哥嫂嫂們一如既往,像是根本沒發現爹娘早死了,大家同居一屋,她回去的時候還親熱的跟自己的大嫂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