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陳三木在我背后起身,一步步挪向了衣柜。眼中看見的卻是隨風搖動的紅傘。
那把紅傘已經不再動了,就像是被人壓住了傘柄按在了地上。微微揚起的傘尖形同勁弩指向了窗口。
陳三木一直挪向柜門之間,我眼角的余光卻看見窗臺上的塵土在微微跳動。
有人已經到了窗臺底下了。
我心念微動之間,窗外慢慢浮起了一道紅影。從我的角度去看,就像是有人舉著一把紅傘在窗臺下面慢慢挺直了身子,紅傘緩緩越過窗臺的高度之后,貼在窗臺上往我的方向遞進了幾寸,傘骨頂住了玻璃。
躲在窗臺下面的人背靠著外墻坐在了地上,不讓雨傘緊貼著窗戶。
傘骨劃過玻璃的聲音立刻引起了風蘭息的警覺:“陳三木,別動手。你再開門就把外面的紅傘給放進來了。吳問讓你踏請神步,幫你開了鬼門。他要放女鬼進來,你千萬別動。”
我伸手握住了刀柄:“陳三木,別聽風蘭息的,女鬼想要進來就不能打傘,她傷不著你。開門。”
“別開!”
風蘭息正在和我僵持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有時候,一扇門你打開了,就再也關不上了。”
對方說話的聲音明明是個女孩,可是聽起來卻讓人覺得話語中滿是滄桑。
我的第一個猜測成立了:我在公墓的時候就在懷疑,紅傘女并不想殺陳三木,否則,他的第一個目標不應該是我,而是應該換成陳三木。
我們離開公墓的時候,那只從墓地飄出來的紅傘,僅僅是落在地上,并沒有其他什么舉動,紅傘女持傘相送的情景,與其說是要在威懾我們,不如說是,在給陳三木送行。
我一直都拿不準自己的判斷是對是錯。
因為,我的判斷中存在著一個非常明顯的矛盾。
如果,當年的張雅婷不想殺陳三木,為什么要給他留下一個死劫。如果,張雅婷必殺陳三木,為什么只是威脅保護他的術士,而不是直接對陳三木下手?
直到我來到千狐墳下,我才生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十五年前,陳三木那段青澀的愛情,并不只屬于他自己,其中還有張雅婷。
張雅婷送給陳三木的一吻。不是要他的命,而是在跟他告別。
那天晚上真正進入陳三木臥室的另有其人,只不過所有人都把目標鎖定在了張雅婷的身上。而今,張雅婷回來了,以紅傘女的身份再次出現在了陳三木的面前。
她回來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這個想法從我腦袋里冒出來之后,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紅傘飄來時,我問風蘭息傘能代表什么?她跟我說過:“隱藏和保護。”
外面的那把紅傘,其實是在提醒我,屋里隱藏著一個秘密,陳三木也是她要保護的人。
我們所在這間屋子的室內陳設極為簡單,能藏鬼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個衣柜。
我想陳三木踏請神步,開鬼門,是想試試能不能把紅傘女給弄進來,弄不進來的話,我也要用鬼門去驗證我的第二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