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坐了有小半個時辰,村民不知怎么的腦袋開竅,竟做起生意來。平日不舍得食用的粟或者剛做好沒來得及吃的蝗蟲炊餅,都以低廉價格賣給了在外休息的廂兵。
一名幕僚模樣的老書生走了進來,在知州大人耳邊細語幾句,隨后他屏退幕僚,似笑非笑的盯著周淼。
“方才聽聞到有趣事情,不知方指揮有沒有興趣聽聽?”
“愿聞其詳。”方指揮瞇了一下眼睛,然后低頭假裝喝水。
“方才聽下人說,自蝗災以來,撫平村至今未曾斷過糧食。而且還能源源不斷的用蝗蟲兌換糧食,視我京兆府如今糧價飛漲,朝廷救災糧只到得半數,莫非此中有何隱情?”
知州大人越說越舒暢,幾日來由于自己的擅自更改軍令導致兵敗的沮喪,此時被沖散了一點。
果然陰謀詭計才是最適合自己,帶兵打仗撈軍功,那可是冒著風險的。
“噢?莫非知州大人有什么證據?”方指揮萬沒想到這廝玩陰招居然玩到自己侄子頭上來了。
臺下周淼,初次聽到他的話,不由心火大盛,我供你吃供你喝,轉頭就要搞自己?
知州大人微微一笑,手指門外,“此時門外村民給將士做的米飯,難道不是證據嗎?方大人,咱們將士出生入死,來到此貧寒之地,吃頓粟飯,居然要收銅錢,你,就不管管?”
“呵,吃飯給錢天經地義,尤其是如今蝗災百姓食不果腹,收取一些錢財何須在意?”方指揮反駁一句,繼續說道:“更何況知州大人口中的證據,我想應該問問周侄兒的身世為好。”
“身世?他有什么身世,不就一鄉村地主嗎?方大人如此避重就輕,莫非……我倒是記得,押解救災糧的士兵,是你安排的吧?”
方指揮雙手握拳,發出噼啪聲,周淼看著暗以為他要忍不住出手。哪怕是此時的自己,都有種想要揍人的沖動。
只見周淼上前一步,行了一讀書人禮儀,大聲道:“后生周淼,慶歷八年童子試第三名。家父周定,天圣二年進士,家祖曾追隨武威郡王征戰四周。”
寥寥幾句話周淼把家底說完,此時座位上的知州大人,已是面紅耳赤。
試問一個家學淵源、前途無量的童子試第三名神童,會為了那幾些糧食而做出違法之事?
方伯伯欣慰的看了周淼一眼,然后斜眼對著知州大人冷哼一聲。
“原……原來周少郎早已是童子試第三名,是陳某孟浪了。坐得有些久了,我便出去走走罷。”
說完,知州大人已經屁股離凳,撒腿離開。
“哼,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先是瞎亂指揮以至兵敗,此時又想借侄兒壓我官職,侄兒放心,只要伯伯在,定保你無事。”
說是這樣說,剛才還不是要靠自己報家世來辯解脫險。
果然在古代當官的沒一個是好人!
像是這樣想,周淼嘴上卻說道:“多謝方伯伯。”
“時日不早,我也該離去,侄兒這幾日要多加注意,如有生人進村,切莫要在屋內不要出來。”
侄子幫自己打敗了一次小陰逼的陰謀,自是不怕多嘴叮囑幾句。待回城修整幾日,定要奪回總指揮權力,把匪徒殺得片甲不留。
周淼態度認真鞠躬說道:“侄兒謹記。”
半個時辰足夠村民做飯、將士吃飯,等到方指揮走出周家,前面一眾廂兵已是整裝待發、精神奕奕。至于后面,則被一臉火氣的知州大人命令禁止吃食,只吃得個半飽,
隨著鐵青臉色的知州大人和笑容滿面的方伯伯離去,撫平村再度恢復到往常和平日子。
沒有人知道方才屋內發生的事,周淼更不會想到,此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