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不遠處蓋上白布的女尸,問:“不知縣尊老爺準備如何處置?”
白縣尊略一沉吟,道:“本縣未曾有女人走失,這女尸泡的面目難辨,也不曉得到底是何人,只等仵作驗尸之后,再行計較吧。”
方覺想了想,低聲道:“縣尊老爺,我適才看了眼,那女尸雖然腐爛,衣衫襤褸,但仍能看得出,穿著乃是綢緞,想必出自富貴人家;又見她腕上有玉鐲,可見并非謀財害命,老爺不妨從玉鐲、衣裳樣式材料下手尋找,沿著流花河,向上游幾個縣行文詢問,是否有失蹤女子。”
白縣尊微微頷首:“恩,夫子所言甚是,我回去便讓人從這些查起。”
方覺呵呵一笑,抱拳說:“白老爺莫要怪我多事,這人命大案,我區區教習,本沒有插嘴的余地,只是,那張氏的怪病,只怕因此而起,若是能妥善處置女尸案,有冤伸冤,也是一份善果。”
“夫子這是哪里話。本縣可沒有怪你多管閑事的意思,這縣務繁雜,日后,說不定還有多多仰仗夫子之處!”
這白浩乃是舉人出身,讀書頗多,君子四藝中的算藝,多少有些涉獵,
雖不能算陰陽、測天機,但基本的閱人之力還是有的,
見方覺器宇軒昂,雙目有神,處亂不驚,與民相處親和卻不褻,與官相處,有禮而不卑,自有一份讀書人的氣度風采,
區區片刻,便能從尸體上做出大致判斷,找出查案的著眼點,可見思維縝密。
這樣的人,將來只怕是個有前途的,來日科考,功名成就,未必在他之下,
再者,讀書人與讀書人之間,有一份惺惺相惜,郭東縣小地方,本就沒幾個能談得來的讀書人,因此白浩對方覺格外的客氣,有意相交。
“老爺太高抬在下了,若有驅使,在下定然盡力。”
方覺一拱手,同樣客氣回應,又道:“還有一事,也需如實稟告老爺,當時來到河邊,眾人都不敢下河,除了小六子作為親子責無旁貸,只有肉鋪楊二郎自告奮勇,這才找到了女尸。”
白浩點點頭:“原來如此,果然是仗義每多屠狗輩,等此案告破,夫子當居首功,那楊二郎也該表彰,以彰民風正氣!”
“那今日便不耽誤老爺辦案,在下先告辭了。”
“好,辦案要緊,我就不虛留你了,等案子了結,我請夫子喝酒!”
兩人各自退后一步,雙手抱拳作揖,方覺一躬倒底行了全禮,白縣令官服在身,微微躬身,還了半禮。
就此告辭。
……
……
方覺就住在縣學邊的一間公房,面朝流花河,背靠青山,有個不大的院子,用半人高的竹篾籬笆圍住,里面種著一攏青菜,半攏小蔥,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戍時末,天早就黑得透透的,
剛推門進院,一個肥大的黑影撲棱著翅膀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腳邊,
方覺也不吃驚,反而笑罵道:“你這憨貨,正事不干,整天就曉得吃,還非要等我來喂,若是我出門不在家,你豈不是要把自己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