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得汗都出來來,好幾次想要伸手去拉方覺,喚醒他,
可是,此時方覺的精神全部集中在和金雕搏斗之上,如果施加外力去喚,很容易受驚,
就像夢游的人,只能讓他自行躺下睡著再正常醒來。
白浩耐著性子又等了片刻,方覺還是沒有回過神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蒼白發青,隱隱約約能看見額頭上有青筋暴起,
一身青衫,衣角無風自動,竟然微微飄蕩起來。
白浩一咬牙,
被叫醒,受到驚嚇,最多大病一場,總好過被這熬鷹圖傷了心神,萬一落下什么毛病來,那可是終身之憾!
顧不得那么許多了,伸手就去拉方覺。
不料,手剛伸出去,還沒碰到方覺的衣角,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若遠若近的鷹唳。
啁!
聲音又凄,又慘!
鷹翔長空,天空中的霸主,正要展翅高飛,卻被一道天雷當頭擊中,驟然毀滅,臨死前的凄慘叫聲,充滿著不甘與憤怒,讓人聞之心驚。
白浩一驚,下意識環顧四望。
小小的書房里,哪里有什么活鷹。
再轉過頭來時,就見方覺扶著桌子,大口的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賢弟,你,你可還好?”白浩愕然問道。
方覺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也顧不上什么風度了,直接抓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狂灌幾口,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轉頭看了墻上的熬鷹圖一眼。
“佩服,佩服,了不起,當真了不起!”
“什么就佩服,什么就了不起,你沒什么事吧,可有何不適啊?”白浩聽他‘胡言亂語’,還以為神智真受了傷。
“沛然兄放心,我無礙的。”方覺這才回過頭來,沖白浩笑了笑,由衷的感嘆道:“今日小弟可算是長了見識,知道什么叫做高人,貴尊師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來,實在令人佩服!”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本是一番好意,千萬別變成害了你,那我真不曉得該如何自處了。”白浩心有余悸的說。
“沛然兄千萬莫要自責,我當然曉得是好意。”
方覺又看了眼熬鷹圖,嘴角一歪,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我倒是沒什么,只不過,這畫……”
白浩見方覺笑容詭異,心中隱隱浮現出一抹不安,沒來由的緊張起來:“怎么了?畫怎么了?”
“這個嘛……沛然兄,你自己去看下就明白了。”
方覺實在不曉得怎么開這個口,
極品畫卷,雖然不像金雕那樣有價無市,但也絕非等閑之物,全國兩千多個縣,有幾個縣令能隨手拿出一副極品畫卷來?
可如今……
白浩提著一顆心,轉頭去看那副畫。
只一眼,心里便是咯噔猛跳一下。
不會吧?!
怎么可能!
他屏氣凝神,又看了第二眼!
媽耶,
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冰涼冰涼。
畫卷并無異常,
樹還是樹,鷹還是鷹,
只是,那金雕的眼神之中,再也察覺不到半點野性桀驁,兇猛狠厲,
反而十分的溫順,毛發也失去了色彩,顯得十分暗淡。
翱翔天際,放任不羈的雄鷹,變成了家里豢養,窩在陰涼處打盹的老母雞……
這只鷹,竟然已經被馴服了!
所謂熬鷹,最后的目的,就是馴服雄鷹,
通過畫中的那點兒靈性,來磨練自己的精神意志,間接的把作畫人的領悟,變成觀畫人的。
可是,一旦雄鷹被馴服,封于畫中的‘靈性精神’,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起不到磨練心性的作用,從極品畫卷,直接跌落到普通的凡品。
用行話來說,叫做:看破。
江山如畫,萬里紅塵,傳說佛家大德,便能看破紅塵,參透一切。
至于這幅畫,簡單來說,三個字:
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