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一點,是對方看準了一點:他背后有徐謹這樣能和錢大人分庭抗禮的人物在盯著,
整件事,在明面上,就不能太亂來,必須按照流程走。
否則,任他精通昊律,口舌蓮花,也是屁用沒有,這種刁民,一萬種法子讓他老老實實。
“這堂上的五十大板,公子莫非以為,打不死人?”管家淡淡的說,語氣已經有了些不耐煩。
“自然打得死,可是若在堂上打死翻供之人,不曉得,你家錢大人,如何交代?”方覺反問。
“好好好,公子有辯才,有通曉昊律,看來今日我是說不過你的。”
師爺的臉色沉了下來;“方公子,我只有一言,雖說各為其主,但終究都是讀書人,我是一番好心,想讓你少受點罪,你卻拿我戲耍。莫非真的以為,就憑你那三寸不爛之舌,幾句戲耍之言,我就真的無法對你用手段?”
“貴駕的好心,我心領了。”
方覺拱拱手:“只是你我都不是孩童,不必說那些誰也不相信的話,此乃人命大案,我若是認了,背著罵名去死,若是不認,即便死了,也還有翻案平反的機會,你說,換成你,你怎么選?”
說完,看了那兩個用刑老手一眼,冷笑一聲:“至于用刑,豈不聞,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此案已經引得江陵城沸沸揚揚,若是不得扎實口供,我死在牢中,你以為,你家老爺能有好日子過?到時候……”
目光落在師爺臉上,真誠的說道:“你一番好心照顧我,我也是一番好心提點你,莫要被人當了走狗良弓,拿出去替罪擋災才好。”
“方公子果然是大才,在下佩服。”
師爺拱了拱手:“只是這江陵府大牢數百年來,不曉得關過多少窮兇極惡之輩,多少才華橫溢之徒,最后,都只不過成為大牢墻上的一片血漬。公子今日口舌之利,我無話可說,但只怕來日,要重重報應在你自己身上。”
說完,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那兩個獄卒來的時候,一臉的陰狠,
此時,相互看了看,其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大黃牙,還沖方覺比了個大拇指,然后跟著師爺離開了。
聽著腳步漸漸遠去,方覺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撿起地上一根短短的枯枝,開始練劍。
……
……
鄴城。
“老大人今日怎么來下官這里了?”
鄴城知府葉大年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個響頭,然后爬起來,滿臉堆笑,親手為坐在上首的一個須發潔白的老道士,捧上一杯茶,笑吟吟的說:“多年不見,老大人是越發的老當益壯了。”
“老當益壯有什么用,老的不死,小得倒是死了一大堆。”
觀星子即便對人間之事,已經不太關注,但看著眼前這個侄孫女婿,也是忍不住的想到了那些比自己還早離世的晚輩,
侄孫女活了五十二,前年去世了,
眼前,這個當年看起來憨憨胖胖的小伙子,如今,也是鬢角發白,到了暮年。
“人過五十,不稱夭壽,夫人走得也算是平靜。老大人您已然是神仙一流,我們這些凡人哪里比得,千萬莫要感傷,那倒是我們這些當晚輩的罪過了。”葉大年笑著說。
“一家子不成器的東西,就屬你還有點樣子,官兒不大,卻是個厚道孩子,能安心守在這窮地方二十年,難為你了。”
觀星子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錦盒:“想著這次大約能見到你,聽說你這身子骨也漸漸的不行了,從我四師兄那,求了一顆丹,你拿去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