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別說了……”
殿上,忽然有個身著郡王服侍的蒼老肥胖的男子痛哭出聲。
他是個不受重視的宗室,以當今陛下對手足的殘忍,若非大朝會,根本不會出現在這么多大臣面前。
遠在二十年前,大周就和鮮卑和親過一次。
而那一次,送出去當祭品的正是他疼愛的長女!
貌美的少女遠去鮮卑,并沒有阻止兩國戰爭,而她的死訊也在幾年之后傳回,只說是水土不服,孱弱而亡,連個遺言都沒有留下……
她在鮮卑遭受了什么,老郡王一直想都不敢想。
如今許重明將事實**裸的說破,直把老郡王心頭撕開了一道傷口。
鮮卑使者也是面色大變。
不能理解許重明作為臣子,為什么敢在皇帝面前這般放肆。
不是應該戰戰兢兢,然后以新一代燕家主人的身份,對著自己神色凄惶的告罪求饒嗎?
“你大膽!”
引爆一系列事情的晉王也站出來,一臉怒氣,“陛下怎么會如你所言?”
“送燕家女和親,為得是北疆安穩!舍你一小家而成全天下之義,難道不正是陛下博愛之故嗎!”
老皇帝含怒至極,眼角都在不斷抽動。
圍繞著他的龍氣也在眾人無法見證的情況下變得澎湃暴躁,對著許重明發出洶涌咆哮。
殺了這個膽敢冒犯圣上的家伙!
只是在皇帝被怒火快沖垮理智之下,忽得御前侍衛入殿稟報。
“大殿之內,未經通報,你何以闖入?簡直放肆!”
一些被皇帝怒容嚇到的臣子不敢勸慰對方,此前許重明的開炮也讓他們不愿引來這小子的痛罵,干脆拿這無名侍衛開刀泄火。
“啟稟陛、陛下,”那侍衛在宮中優榮已久,沒見過臣子這般針對,又是小跑而來,心中驚懼口里喘息,流著大汗道:“半個時辰前,車騎將軍陸伝攜三千騎兵直抵城外,直言要回來復陛下剿匪之命,并……”
“并且什么?!”
老皇帝心頭又是一動,嘴里都快生起火泡了。
陸伝在他身邊任職多年,做事是很講規矩的。
但凡外出作戰,必先以奏疏上承,得到皇帝批準后才能攜帶大軍返回,這么這次……
“并且放言,他與柱國將軍交好多年,如今老友戰死,理當送他一程,護送其妻兒扶棺北上!”
說著,又自袖中取出奏疏,交給內侍承交皇帝,“陸將軍陳情之疏在此,請陛下御覽。”
聽到這里,朝堂上的老油條如何不能懂得陸伝的意思?
他只攜帶三千兵馬而來,想要攻破金陵這百年帝都是決然不可能的,因此主要目的便是威脅震懾,再冠冕堂皇的補上遲來的奏疏,勉強扯出一塊遮羞布,安全帶走老友妻兒。
可他要震懾誰呢?
殿上老皇帝扯過那封奏疏,橫豎掃了一眼,將其揉成一團,狠狠扔到地上。
“反了,真是誰都要反了!”皇帝咆哮起來:“陸伝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嗎?!”
“他也要來助這小子?”
指著許重明,老皇帝怒不可遏,“來人,把這以下犯上的家伙拖下去,明正典刑!”
“朕不信,燕家都是不怕死的人!”
“陛下……”楊誦掙脫趙安阻止,力圖勸說。
“臣今日本就是懷抱決志而來,不求陛下垂憐!”
誰料許重明大喊一聲,雙手將腰帶一扯,竟是當眾脫下了外袍!
外袍籠罩之下,赫然是白晃晃的孝服在身!
老皇帝被那白色刺的眼睛一痛,滿心怒氣硬是拉住,捂住額頭,花白發絲微微顫抖,癱坐回龍椅之上。
“陛下!”內侍慌張的去給皇帝緩氣。
而殿堂之上,最為驚訝的,卻是被邀請來旁觀的鮮卑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