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得知是信陽公主召見,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忐忑。
他與嚴華頗有些交情,少年時,常一同喝酒,切磋武藝,算得上脾氣相投。有一回酒喝,嚴華笑說太后要為信陽擇選駙馬,也不知誰這么有幸能娶到大盛最耀眼的明珠。
當時他喝得有點多,不覺吐露真言,自嘲苦笑,他倒是傾慕信陽很久了,只是,太后無論如何也不會挑上他。
后來才知道,嚴華和信陽早已對上眼,那晚,嚴華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即將成為駙馬,想在好友面前嘚瑟一番。
過了幾日,宮中賜婚的旨意就下來了。
他和嚴華就再也沒一起喝過酒。無他,沒臉。
之后他也跟容氏成了親,常年在外征戰,難得回趟京城,也只是跟家人匆匆一聚便又踏上征途。
他以為此生與這對夫妻再也不會有交集。
誰知天意弄人。
那晚,信陽找他,神色悲戚,說自從嚴華去世后,想找個人一起追憶下嚴華都找不到,知道他與嚴華曾是好友,想聽他說說嚴華年少時的一些趣事。
他又怎么忍心拒絕一個為情所苦的人的請求?
兩人對月而酌,他把從與嚴華相識到相交的能想起來的所有的事兒都絮叨了一遍。
之后便人事不知了。
等第二天醒來,發現信陽竟然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懷里。
當時把他驚的三魂皆飛,七魄皆散。
信陽慢悠悠地起身,當著他的面從容不迫的穿戴整齊,這才拿出一份東西讓他自己看。
她說:你這些年犯下的事兒,加上昨晚那一樁,足夠你們鄭家抄家滅門,不過,念在你與嚴華的交情,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要為我做一件事。
就這樣,他成了她手中的一顆棋子,不得不聽命行事,越陷越深。
琴聲不知何時停了,耳邊響起嬤嬤的聲音:“將軍,殿下請將軍上樓。”
鄭培鑫回過神來,跟著嬤嬤上了二樓。
許久未見的佳人憑欄而立,一襲白衣在夜風中衣袂翩翩,宛若仙子臨凡塵。
信陽轉身,微微一笑:“還未恭喜將軍嫁女之喜。”
鄭培鑫收回目光,躬身一揖,沒說話。
因為不知道說什么,因為很多年前的今日,正是信陽與嚴華的大婚之日,所以她在正月里穿一身白,以示紀念。
鄭培鑫不由的有些羨慕那早逝的嚴華,這么多年過去了,信陽始終愛著他。
鄭培鑫的沉默,讓信陽覺得挺無趣:“罷了,說正事,昨日順天府抓了一批潛伏在京城的北狄細作,你可知道?”
“聽說了。”
“這些人掩藏的很深,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似乎,只有你的人才知道他們的身份。”信陽語氣中的質問之意已經相當明顯。
鄭培鑫昨日聽說后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京中的北狄細作有多少,有哪些人,他也不知,但上次為了炮制火油案,北狄那邊把聯絡方式交給了他,他告訴了郭永利。郭永利被抓后,這些人立馬就撤離了。然而,順天府根本就沒有去探查這些人的下落,連上門查問都不曾有,于是,大家又放心的回來,繼續潛伏。
誰知昨日,毫無預兆的,順天府行動了,將這些人一鍋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