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喝了一半,陳襄已是醉了,章越也有些不勝酒力,向師娘告辭后出門回太學。
章越喝了些酒,被汴京的夜風吹得微微有些上頭。章越索性坐了馬車回到太學。這時候酒醒得差不多。
章越去太學旁書肆逛了逛,看了好幾本都是古文集。
自歐陽修提倡古文后,進士科里策論二場的分量也是愈重。
章越買了本唐人寫的古文,又再買了本《淮南雜說》,這是王安石中了進士后,出任揚州簽判時所作,也是他的成名作。
當時王安石不過二十一歲,到了揚州這等花花世界任官,哪里都不去,就是一個人貓在家里讀書寫書。
王安石當時每日讀書到天亮,這才伏案小睡片刻,等到日曬三竿了,王安石這才急忙赴府,往往多來不及梳洗。
當時韓琦任揚州知州,看王安石這個樣子,懷疑他每天晚上都從事‘多人運動’,于是委婉地勸了幾句。
王安石出來對左右道:“韓公不知我也。”
后來王安石將在淮南時讀書時心得編撰成文名為《淮南雜說》,此書一面世即被天下的讀書人們推崇,甚至認為可與孟子并論。
韓琦也知道自己冤枉了王安石,曾打算將他收入門下,又推薦王安石試館職。這等于是一等示好,卻都被王安石拒絕了。
王安石在日記里這樣評價韓琦,說他別無長處,除了面目較好耳。
章越看買這兩本書要掏五貫錢,相當于普通百姓兩個月所得了,于是改買為租,如此可省去不少。
付了押金,章越在書肆門前等候之際,卻見得太學門前停了一色騾車驢馬,車飾華貴,周圍都輸豪奴健仆。
左右有火燎簇擁,幾名新入太學的華貴子弟站在那。其中一人左右跟著兩名鷹奴,對方正好逗鷹玩弄,其余人則正高聲笑談,甚至吹噓起自己駕車之術來。
章越看著這一幕微微一哂,駕車的本事再好又如何,比得上本朝的‘高梁河車神’太宗皇帝嗎?
笑聲頓了頓,章越又看到幾名太學里的教授直講恭敬地將幾名高官大僚模樣的人送出了大門,他們應該都是這些華貴子弟的長輩,多是來給自己子侄打個招呼如此。
章越尋思著即回到了齋舍里,黃好義依舊是還未歸寢。
不久管舍的學吏即是來了,后面跟著一群人。
其中正有方才章越在太學門前見到一名年輕男子以及他的長輩。
學吏對他的長輩一副阿諛之態,對方則道:“這齋舍未免也太清苦了些吧,連飲器都用陶罐。”
年輕男子道:“伯父,小侄也是隨遇而安。”
“你有這向學之心甚好,切記,以友善同窗,敬慕師長為要,”此人長輩看了章越一眼笑道,“以后吾侄就勞煩你多多照看了。”
章越道:“不敢當。”
對方看了章越幾眼,對于侄兒這舍友甚是滿意,于是笑道:“有閑暇不妨與吾侄一并到府上敘話。”
說著此人身旁的家仆即給章越遞了一封帖子。對方即沒有逗留,仆從也是給對方放下行李即離去。
章越一看帖子,對方竟是……竟是集賢院修撰范鎮,他與歐陽修同是吳奎的女婿,同時也是吳安詩的岳父,難怪學吏方才畢恭畢敬。
至于新舍友則名為范祖禹,是范鎮的侄兒。
不過范祖禹并沒有半點官宦人家的習氣,從包袱里拿住家中的土特產以及吃食分給了章越,還請過幾日去樊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