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忠彥打量章越道:“你既知我爹乃當今宰執,我還不知你底細,你姓章,那么章子平章子厚識得?”
章越道:“都是未出五服的族親。”
韓忠彥點頭道:“我與子厚子平皆有交情,如此說不上生分。既是如此,我將此鷹移出齋舍了。”
“如此多謝韓大郎君,改日兄臺將此鷹放之郊外,也讓我好一睹其翱翔九天之風姿。”
“好說,你們章氏子弟各個能書擅文,以后同齋我要多請益才是。”韓忠彥說得也很客氣。
韓忠彥說罷命鷹奴帶著鷹出門了,而他則道:“我寢室何在?”
國子監有國子生與太學生。
國子生是七品以上官員子弟,韓忠彥即是如此。國子監對于國子生管得極寬,至于太學的規矩管不到國子生,韓忠彥這樣的國子生以往倒是常在太學齋舍里借宿聽學。
眾人見章越方才與韓宗彥言語的一幕都是嗡嗡有聲。
章越回到齋舍后,一旁范三郎,孫過,黃履對章越都是面露佩服的神色。
黃好義則道:“三郎,我之前說錯話了,你還別爭這齋長之位了。”
章越看向黃好義道:“為何不爭?之前我尚有猶豫,如今我倒真要試一試!”
眾人都不明白章越之意。
章越心道,連韓宗彥都擺不平,以后連當變法馬前卒的資格都沒有,人家王安石可是一人獨戰韓琦,文彥博,富弼,歐陽修,司馬光,蘇軾等六大派高手啊。
再說你們這些人都不了解太學生生活的清苦啊!
果真如章越所預料,韓忠彥來太學住了沒兩日,即已是打起了退堂鼓。太學生活條件之惡劣,絕非韓宗彥這樣自幼錦衣玉食的衙內可以忍受的。
第三日起,韓忠彥即夜不歸宿了。
第五日起,韓忠彥即來半日走半日。
后面幾日就隔一日來一次,再以后頻率就更少了。
章越料如韓忠彥來太學,不是為了與同學們打成一片的。多半是要讓老爹高看一眼,或者純粹是體驗生活的,故而肯定住不久。
但經過規勸韓忠彥之事,章越在齋舍里的威望倒是提升了。
按照太學里的規矩,齋長需由學官推薦,齋生認可,學正授命。
別看太學雖小,但這些流程一個也省不得。
章越已得到了李覯推薦出任齋長,至于學正授命大概率是走個過場。
名義上學官是不管理太學,而是由太學生推舉出的學正和學錄管理,但中間最重要的還是在于齋生們的認可。
章越打聽除了自己,齋諭也有打算競爭齋長。
齋諭是慈溪人士,之前論才學等各個方面都不如劉幾,但是勝在在齋舍三年,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平日也會用小恩小惠來拉攏同窗。
至于章越在齋舍里人緣也是不錯。
除了有李覯支持,去年還劉佐,向七一起滿汴京地采買冬菜和薪炭,算是一直在齋舍作事比較多的人。
章越功課趕上來了,如今他的詩賦都能得個中,至于經義更是得優,與齋諭相較倒是不相上下。
因此現在齋內兩邊都有人支持,而支持齋諭的人多一些。
齋諭有次找到章越私下聊了聊,意思是讓章越退出競爭,他來擔任齋長,由章越來擔任齋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