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章府。
楊氏剝著手中的念珠,目中透著凝重。
坐在一旁的章俞則聽著老都管,以及從蘇州來京的各地莊頭一一報著各田莊的進項,些許喜色一閃而過。
半響后,這些人稟告完畢了給二人叩了頭,被老都管領去吃飯。
不久老都管都返回廳里。
章俞問道:“都安排妥當了。”
老都管道:“都妥當了,一切照著郎主和主母的吩咐。”
章俞點了點頭。
老都管道:“蘇州真是魚米之鄉啊,聽說這年頭朝廷各處都不太平,不是天災即是民亂,但唯獨咱們在蘇州的莊子,收成不僅不錯,還漲了些許。”
“這真是財不求人,自己上門來了。”
章俞板著臉道:“不過是一時罷了,誰知這些莊頭有沒有作什么手腳,我聽說蘇州那邊有的莊子,今年都漲了三成。不盯著緊些不行,他們的賬冊還要挑幾個厲害的人,一頁一頁給我核實清楚了。”
“是,郎主,小人一定看仔細了。”
說完老都管告退離去。
對方走后,章俞這才露出高興之色:“想起當年還是娘子勸說,咱們將浦城的產業盡皆賣了到蘇州安置,這些年我在蘇州為官又不斷添置,方才有了如今這身家。說到底還是娘子見識了得。”
“我算了算,今年莊子里收成都折算成錢財,一年也有個兩三千貫之多。”
楊氏道:“既是有這么多錢,你置辦些好禮去審官院走動走動,打點打點,你在家侯著有些年,至今也沒安排上一個好差遣。”
章俞道:“娘子,錢也要使得得法才行,爹爹遲了我六年方中了進士,家里全憑自己,后來我選至蘇州為官,也都看在郇公是當朝宰相的面上。”
“如今沒了郇公,官場上都講一個人走茶涼,你再厚著臉去求,人家未必會賣你的面子。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缺你這些錢財。與其如此,倒不如拿著錢財再多置辦些田莊來著。”
楊氏道:“你方才只有一句話說對了,身居高位之人眼底里確也不是只見得錢財,如方離開中樞的文相公,還有如今的富相公,韓相公哪個不是君子。比起那些錢財,人家更看重是能給朝廷辦事的人。”
章俞道:“娘子你也別說了,該打點的我也知如何打點,但不是放在我身上。”
“這次七哥去陜州任官,我可是從轉運使以下一個個都奉上了厚禮。禮單你要不要過目下。”
聽到這里,楊氏露出了少許笑意道:“這倒是成。我不求他日后官路亨通,但求平平安安,為咱們章家開枝散葉就好,如此我也算對得起姐姐了。”
說到這里,楊氏捧著胸口咳了幾聲,臉色有些蒼白道。
章俞失笑道:“那可未必。”
“怎么?”
章俞笑道:“夫人你可是不知,有個相士曾與我言,七哥那可是有宰相之才的,他不為官則已,為官他日必可光大我家門楣的。”
“當年郇公回鄉祭祖,族中子侄前往拜見,那么些人,他唯獨對七哥青眼,對我等言以他的風骨,日后必貴。”
“郇公乃當朝宰相,看人哪會有差,如今七哥正應了此言,不僅得了頭甲,還是第五名,那些同科還于選海之中苦熬,他即可得了京官,就是館職怕也是有好幾位相公爭著薦他才是。”
楊氏聞言又是高興,又是憂心道:“我不是說七哥不好,但他有些太率性了些……”
章俞道:“此乃婦人之見,古往今來雄俊魁磊,豪杰偉異之人,哪個不有些特立獨行的。官家不器重他,也不會點為第五名。近來吳大漕也對咱們家頻頻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