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才安心在臨考前三日捧起書來讀。
這幾日國子監是沒有課的,不少家住汴京的太學生都回家備考。
歐陽發也來看望章越,送了文房四寶等好些東西,還有幾樣荷包書袋等手工之物。
章越看幾件做工似并非坊間買來的,不由問歐陽發道:“這不是你所買的吧。”
歐陽發笑道:“三郎果真慧眼如炬。”
章越道:“那替我謝過嫂子。”
歐陽發遲疑道:“這也不是我家娘子作的。”
“那是?”
歐陽發道:“你也不必問了,我是替別人轉贈的,具體是誰你也別猜,我也不會與你說,對了,可不許說不好,否則日后…嘿嘿。”
章越笑了笑道了個好字。
等歐陽發走后,章越將幾樣手工之物拿來仔細看了,不由言道:“看來我家將來這位娘子的女紅,實在不怎么地。”
章越說到這里,想到歐陽發的話忙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方才放心。
“真是的,哪還有不讓人說得道理,我偏要說幾句。”章越自言自語道。
范祖禹,黃好義都回家去了,故而齋舍里只剩下章越,黃履,孫過三人。
孫過明顯有幾分底氣不足的樣子。他是屬于行卷時拉不下臉,但讀書時又靜不下心。
太學里平日私試公試,黃履都不如章越和黃履。章越雖說詩賦不行,但經過外掛與勤學苦練,已經連續數月在太學的詩賦考試里拿到了優,至于經義策問更一直是強項。
黃履則是沒有多少用功,已跑在很多人的前面。這幾日眾人去考官那行卷,連章越也被帶去走門路,但黃履卻在齋舍每日讀書,該干嘛干嘛。
平日眾人刻苦讀書,黃履則是平常用力,如今到考前眾人爭去行卷,黃履轉而用功讀書。
反正大家去干什么,他就反其道行之,而且絲毫不慌,也沒有考前緊張的情緒。
章越則寬慰了孫過幾句,但臨近解試時,孫過也是壓力大得驚人。
這一夜眾人都是睡熟了,孫過竟是躺在床上手舞足蹈。驚得章越和黃履都被他嚇醒,二人沖上去將孫過按在床上。
過了好一陣孫過這才平復,章越與黃履方松了口氣。章越向黃履問道:“要不要請個郎中?”
黃履道:“以往他也犯過一次病,本要替他請的,結果他說費錢即是罷了。”
章越訝異道:“此事我竟是不知,那等解試后再說吧。”
二人擔心孫過再有什么事,點了燈守在他的塌邊。
此刻據天明還有一個時辰,章越看著燈花低聲對黃履言道:“孫過如此有疾纏身還勉強在此,何苦來由?”
黃履道:“也是博一個機會吧,好歹讀書那么多年,總要考了還甘心。”
章越道:“說得也是,你看舍里我,你還有孫過都是出自寒門。”
“你這幾日也不去行卷,為何獨自在齋內讀書?”
黃履道:“行卷此事有門路才稱得上行卷,沒門路的不過求個安心罷了,我何苦于他們去爭。”
“還不如安心讀書,我想眾多考官中總有不論親疏出身,唯才是舉的吧。”
章越拍腿笑道:“說得好。”
黃履道:“別笑話,我是真沒門路,不過就算落榜也無妨,大不了回鄉耕田,似陶淵明那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