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點頭道:“故知者不走捷徑。”
“然也。”
片刻后孫過也是步出,一臉郁郁之色。
章越,黃履見孫過一句不言,也不好再問。
半天后郭林也是步出,他的神情倒沒什么變化,進考場前與出考場后差不多。
郭林與章越他們打了招呼后,即與南監的同窗一并離去了。
回到太學之后,參與別頭試的官宦子弟也同回太學了。
養正齋里所有同窗二十二人都在。
章越看著這一幕也很感慨,以往解試省試放榜之后,這些人悲喜各是不同,命運要么上要么下,將來境遇從此云泥之別了。
就似劉佐向七那般一對最好的朋友彼此反目成仇。但如今榜單未貼,沒有誰高誰低,大家都還是同窗。
章越提議去酒肆喝酒后,同齋同窗有一大半響應,似孫過等人似沒什么心情,但也沒有拒絕。
到了酒肆后,章越與同窗聚在一處,卻見人人臉上還有等凝重。
不過幾杯酒下肚,大家都放開不少。
兩年半前來至太學的一幕仍是歷歷在目。
章越舉杯對眾同窗道:“我與諸位相交有的長,有的短,總算同窗一場,今日此酒過后或許有人即離了太學了,此生不復相見。”
“但我有一言贈之,也是別人贈我的。人生在世當隨緣,惜緣,不攀緣。”
聽到章越這話,眾同窗皆放下酒盞,思索起章越的話來。
一貫沉默的范祖禹起身道:“齋長說得好,何為隨緣,我們同窗在此即是。大家相處是一段緣法,合得來就相處,合不來不過于老死不相往來。因為是同齋同窗,而不必刻意結交。”
韓忠彥道:“那我說說,惜緣,我等都是布衣之交,同窗共學,沒有經歷官場的傾軋。日后無論如何,此情此義都是長存心中,既是密友自當珍惜,不用動不動就割袍斷義。即便是泛泛之交,他們山水相逢時,大家坐下來能坐下,拿少年之事下酒,也是惜緣了。”
“最后就是不攀緣”黃履笑道,“……以后各自身份懸殊,有人位列三品,有人不過布衣,大家相逢互不打擾就好,這就是不攀緣了。”
眾人聽了黃履的話都是大笑。
章越也是笑了,舉起酒杯道:“緣分之事,隨緣而來,隨緣而去。我等在此同窗即是緣法,即是緣法就講隨緣,隨緣就是恰到好處,一分也多不得,一分假不得。”
“故而不隨緣來的交情,難免摻雜利欲之心,既因利欲聚,也因利欲散,至于攀緣來的交情真不得,也留不住。即是我們隨緣在此,若不惜緣,再好的緣分日后也會疏遠淡去。”
眾同窗們都是舉杯酣暢同飲。
章越心底感慨,畢業后的同學會才是感情最好的時候,但數年后的同學再聚就不同了。
同窗之間有了高低上下,張口就是十個億的小項目時,味道就有些不對了。
年少時的美好只封存在于記憶中,回到了眼前,現實會將美好擊碎的。
章越有點感傷,又想起了那句“結童入學,白首空歸”。
當初入太學時,人人皆抱著學有所成之志,歷經多年蹉跎后,為何卻是落了個空手而歸。若早知如此,何必又將最好的年華用在此處。
當年從私塾,縣學一起共學的同窗,如今不知散落何處?是不是與自己一般,面對空空的酒杯也滿懷惆悵,可曾被重重的現實壓彎了腰?
想到這里,章越與眾人大口大口的喝酒。
ps:捂臉,就這么多。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