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徑直走到堂上,這可算是他第二次拜會王安石了。
章越見了王安石先向他作禮。
但王安石見了章越問道:“狀元公到此,韓公知曉否?”
章越聽了王安石這話,心底老大不爽。
如今王安石在心底是名人光環褪去,離熙寧二年還早著呢,誰怕誰啊?
真以為作為考官,你可以隨便BB?
章越臉色鐵青,正猶豫是否出聲,王安石抬起頭他以為章越沒聽見重復了一遍。
“狀元公到此,韓公知曉否?
章越直接懟道:“那王舍人封還詞頭,欲為御史中丞乎?”
終于王安石面上有些掛不住。
章越心底那個高興啊。
宋朝御史如此的臺諫官員,必須由皇帝親簡,這是祖宗家法。
因為必須用言官,也就是臺諫系統對中書樞密形成監督,防止相權作大。
歷史上三舍人事件,為惡化蘇頌,宋敏求,李大臨三人八度封還詞頭,也要阻止皇帝對李定的任命。
因為李定是出任監察御史里行,正是臺諫系統的要職。
李定是王安石的學生,哪里有讓宰相的學生擔任臺諫。那不僅起不到監督作用,反而以后王安石可以要整誰就整誰。
但李定的任命是宋神宗親自任命,三位舍人不能直說,皇帝你糊涂了,你被王安石給蒙蔽了。
所以三位舍人拿出各種借口阻止李定的任命。
因為臺諫都是中書的對頭。
故而你王安石諷刺我,如今我就諷刺你王安石,你封還詞頭?看似完全為公,難道不是借著與宰相打擂臺,想要天子提拔你為御史中丞么?
“一派胡言。”
王安石咳了兩聲,他這些日子咽部不適,如今被章越這一激,不由咳嗽起來。
章越假惺惺地道:“天變轉寒,還請王舍人保重身體!”
“老夫豈……因你所言,老夫…”
見王安石又咳了幾聲,章越深表認同地點了點頭,但表情分明是在道,忽悠,接著忽悠,你老接著忽悠就是。
王安石被章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喝了口茶湯方才穩住。
至于屏風后的王雱已是大怒道:“章度之如何狂妄,辱之爹爹,此是何居心?”
王安石已道:“老夫從不與人解釋,度之,你今日既以學生來拜見老夫,那么老夫不妨與你談談殿試上的策對。”
“老夫讀汝之策對,通篇以‘強干’為大略,貫通上下,但是如何強之?你卻沒有明言,可見胸中著實是少了韜略。”
“所謂下筆千言不難,但難卻難在務實二字上,而為政之本,治民之綱皆在務實致用上。當然你沒有為官經歷這么說也無妨,但制舉之事,乃天子于萬民之中求完備之才。既是完備之才,不可不知致用之道。故而在老夫眼中,你從始至終都當不得這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