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聽得旁邊官員言道:“太祖朝時只在建隆時行過轉對,太宗登基十五年后方才繼之,隔了足足三十年,真宗,仁宗在位都行過兩次轉對,不過只是年余,不知今上如今能行幾日?”
一旁官員笑道:“官家有改革進取之意,對于我等而言是好事啊,我可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呢。”
另一人嘲道:“汝就算了吧,莪等臣僚面君之事本就誠惶誠恐,未必敢于極言。你在這準備了一肚子話,到了兩腿一軟怕是一個字也崩不出來。”
眾人都是大笑。
“不過說是輪對,一次只能出入二人,數百名朝參官何時才能輪到我們,我看難。”
“萬一官家問道西夏之事萬萬小心,特別是府兵之事,那是左右得罪人。”
“不錯,慎言,慎言。以往輪對之不行,就是宰相們以為言事者眾,刺當權之隱。”
章越聽了也是明白,如歷史上秦檜就是小心眼的人,官員們輪對時都怕說錯了話,故而都不肯去。就算去了,也是和皇帝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如官家多保重身體,不要勞累的意思,反正害怕觸了忌諱,就是不敢說國事,說得都是不打緊要的,如此輪對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輪對的提議一出,也遭到了官員們的反對,大意是怕下面有些大臣不成體統,專挑皇帝愛聽的說。但真正反對的用意大家都心照不宣。
章越與朝參官們就站在門外聽著。
他并不覺得這轉對會輪到自己,但對于他別有苦惱,那就是西夏問罪之事。
既身入官場就處于是非之中。
當官到了這個層次,同僚們不會當面揭你過錯,但偶爾一兩個舉動,輕蔑的眼神或是視若不見,那等隱隱的小釘子,唯有親自經歷過的人才懂。
你到一個地方但覺氣氛不對,只要不是太遲鈍,都可以察覺到不久前這些人說了有關于你的悄悄話。
盡管大家面上都是無事,但你就是隱約可以感覺得出來。
那就是自己被針對了!
特別是司馬光那一疏后,章越可以感受到這樣的軟釘子。
“未預次的官員,聽封奏以聞!”
聽得旨意,眾朝參官們繼續在日頭下等待。
方才已是兩兩入對了十人,一般官家不會召第六對,大家看來自己又是白等一日。
眾官員都有白等一日的遺憾。
盡管有遺憾但該來還得來,就好比有些會議,你去了也說不上話,更不用談有什么決定,但到場就代表一個資格。
入對就是一個資格之事。
“知諫院呂誨,管勾交引監章越入對。”
隨著小黃門出來通報,章越不由微微訝然,隨即反應過來,手捧白簡道:“臣遵旨。”
于是在眾人目光中,章越走到殿門前,呂誨也在身旁。
呂誨是待制官是有入對資格的。
而輪對都是這般一名待制帶著一名非待制官員。
這樣的配置,據說是怕防止奏對時冷場,同時一名待制官有君前奏對的經驗,可以提點第一次奏對的非待制官,以免在君前鬧出什么笑話。
以前不是沒有大臣見了皇帝,口中只是嘚嘚嘚,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但一名待制官可以幫你化解這尷尬。
于是章越呂誨一并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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