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用眼角挑了一下臺上二人,道:“無謂爭吵。”
陳小貓見四郎確實不喜歡這場景,正要跟他離開。
卻聽得臺上有人道:“景陵煙云圖是誰畫的?怎會沒有落款。”
那幾個評畫師把頭湊到紙上,只見那畫上只有時間,并沒有落名。
方才收畫的僮兒撥開眾人,來到四郎面前道:“這位公子,可否在你的佳作上留下姓名。”
此刻,遠處一頂金漆小轎從山道上款款而來,轎子后面跟著七八個粉衣使女、五六個宦官,還有十來個身披銀甲的千牛衛。
在場的評畫師、畫士領著僮兒們紛紛迎了上去。
宦官們弓腰快步跑到八卦臺旁的觀禮坐上,搭起一個月白色錦帳。那小轎并沒有因為禮迎上去的人而停下,而是直接來到白色錦帳旁。
一名宦官從轎中迎出一只白皙纖細的手,玉蘭形的紅色指甲若瑪瑙般光滑。
兩位使女舉著孔雀羽扇,遮住那轎中人的側顏,只見繡金羅裙款款擺動,那女子在一眾宮仆的擁簇下進了白色錦帳中,一襲輕紗在她面前緩緩放下。
陳小貓好奇地睜大眼睛,想探看那錦帳中女子的神色姿態。隱約能見到她斜倚在一張手凳上,有些隨意地打量在場眾人。
“拜見信樂公主!”之前點評景陵煙雨圖的老者屈膝跪拜。
聽到是公主駕到,眾人都隨老者下跪參拜。
面前這位公主便是當今更始大帝唯一的同母胞妹,更始大帝從來對信樂公主有求必應,若能得這位公主青睞,便有一登青云的機遇。這也是連周云生這樣的傳奇畫師都前來作畫的原因。
陳小貓左右看了一下,發現只有四郎與自己還佇立在一眾伏地跪拜的人群中。她扯了扯四郎的衣袖,示意他隨眾人跪拜。
四郎微微皺了眉,先前溫和的眼神立刻變得漠然。他雖隨眾下跪,腰卻挺得很直。
那老者奉上兩幅有爭議的丹青。
待兩幅畫在公主面前完全展開,她默默看了幾眼,纖細的指節在手凳上緩慢地敲擊著,似乎在品評思考。
“雪云百美圖?不錯,芬芳燦爛,很有些味道。”信樂公主聲若青鶯,有居高臨下的傲氣。
“這是當時才子周云生所畫!”那年輕評畫師忙向信樂公主補了一句,他求勝心切,自然要力挺周云生。
錦帳內,信樂公主充耳不聞。
她默默地盯著自己的手,以拇指指腹彈動鮮紅指甲上的灰塵,似乎將精力凝注其中。
身旁躬身侍立的宦官向那年輕評畫師悄悄擺手,示意他速速退下。
她很不喜歡別人隨便插話。
伏在案前的周云生本以為信樂公主會召見自己,不料卻迎來全場冷寂,頓感落寞。
片刻后,公主的目光停在那幅景陵煙云圖上,道:“這景陵煙云圖的立意更深、情感更真實一些。”
評畫老者立刻拜道:“公主慧眼識珠,這景陵煙云圖卻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公主又掃了一眼,問:“怎么沒有落款?”
老者急忙轉身指著四郎:“是這位公子所繪!”
錦帳內,公主輕輕抬頭,望見跪在人群中的四郎,贊賞的笑容瞬間收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