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狐點香的手忽然停住,她抬起頭看了四郎一眼,幾分驚訝,又幾分好笑。
“怎么會是你要冬鐵?我很好騙嗎?”她眉目含笑,上翹的眼角魅光惑人。
龍腦香的香蕊明滅之間,時光緩緩流過,三人陷入短暫的沉寂。
陳小貓怕四郎尷尬,立刻接過話來:“其實,是我想找冬鐵。”
“冬鐵,是克制妖族的利器。”單小狐微微挑眉,似乎對陳小貓的意圖有疑問。
“嗯,我師父也說過,所以,我想買一點,以備不時之需。”陳小貓說得很認真。
單小狐吹了吹香缽中的煙,瞄了一眼陳小貓,道:“你叫陳小貓?”
陳小貓例行表演出一幅天真模樣,睜著大眼睛點頭。
“你是貓,我是狐,我們不都是妖嗎?”單小狐笑語緩緩。
陳小貓愕然,單小狐半真半假的話卻讓她有些疑惑:莫非自己面前坐的也是一只妖?
想起方才在門前見到的兩只小妖精,她心中懷疑更甚。
單小狐見陳小貓困惑,有些得意的掩面悄笑。
片刻后,笑語收斂,單小狐眼中閃著精明的光亮,道:“向我討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或許單小狐的話早在意料之中,四郎平靜地道:“你開個價。”
“我說過,我是一個寫書的人。我需要一個好的故事。”
單小狐盯著四郎,一字一頓地問:“你有么?”
四郎轉過頭,沉默而坦然地直視著單小狐。
她微微瞇起上翹的狐貍眼,凝視四郎的雙眸,瞳孔微微收縮,仿佛穿越了恒河沙數的天星,照見了一個隱秘的世界。
她看進了他的思想。
二人對視須臾,單小狐忽然滿意地一笑:“這個故事,我很有興趣。”
單小狐拍了拍手,黃衣仆人便奉上一個琉璃瓶。
陳小貓接過琉璃瓶,興奮地叩開瓶蓋。
一個黑亮的水球從琉璃瓶中浮出來,那水球表面平滑如鏡,竟然可以照出陳小貓的容顏。陳小貓用手輕觸那水球,水球卻似害羞一般,扭動了一下,躲開了她的手指。
單小狐兩手捏訣,導引那水球重回瓶中,道:“要煉鑄冬鐵,需要天火之精才行。”
“哪里可以找天火之精?”陳小貓問。
“這個嘛,問你身邊的人。”單小狐伸了個懶腰,似要回房休息。
走到房門口時,她忽然回頭對四郎道:“今日我困了,記得明日過午,來這里兌現你的承諾。還有,案上的書,是我最新寫的,就送給你的小情人吧。”
“我們只是朋友,不是那種……”陳小貓怕四郎不悅,立刻澄清。
單小狐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似乎對陳小貓的辯白既不相信,也不感興趣。
陳小貓看了看躺在案上的那本書,青色封面上寫著幾個行云流水的字:凡城記。
扉頁之上,有一行娟秀小字:
福也自享,孽也自受,自求來的悲喜,都與人無尤!
這不是,那個魚販子的唱詞么?陳小貓終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聽過“凡城”二字了。
“四郎,那天火之精該何處去尋呢?”陳小貓細細端詳著手中的琉璃瓶,開始考慮單小狐的話。
“要等。”四郎答道。
等什么呢?等到什么時候呢?
四郎沒有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