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使慣劍的他,下意識地提手格擋,劍上的小火藥筒遇上燃燒的大火,頓時迸射出刺耳的爆炸聲,彈出的鐵粒與謝清云擦臉而過。
陳小貓滿意一笑,在繚繞的煙霧中,向院墻旁的一棵大樹彈射出一根魚線,矯健攀爬。
待謝清云從煙霧中沖出來,撲滅衣袖上的火焰,她已經消失無蹤。
陳小貓并沒有向街上跳,因為戒嚴的朱雀大街此時空無一人,自己踏上朱雀大街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她爬上樹后,順著院墻,跳入旁邊的宅院,如此跨過幾座府邸,終于來到一處相對偏僻的小院落。她在墻角背人之處,將自己身上的泥土塵灰清理干凈,準備找一處小巷,悄悄潛出去。
“你就是新來的端茶小使女吧?”
身后響起一個略帶嘶啞的男聲。
非常情況,演技為上!
陳小貓轉過頭,臉上揚起燦爛乖巧的微笑:“是的,奴婢剛才摔了一跤,現在正在清理,一會兒就過來。”
那老男人打量了一下陳小貓,道:“叫我崔管事。你這身上還看得過去,主人要茶水的事不能耽擱,你快去。”
茶水?在哪里?端到哪里去?
陳小貓心中浮起各種疑問。
堯京內城現在極度敏感,剛才惹到謝清云已經是極大不妥,還好那人極愛面子,不會張揚自己被一個小女子占了上峰。
此刻,自己絕對不能再暴露。她耐著性子,告訴崔管事自己記性不太好,讓他再指點自己一遍。
崔管事將所有路線、禮儀給陳小貓講了一遍,翹著指頭在陳小貓額頭上敲了一下,道:“以后再記不住,我撕了你的皮。”
她陪著笑,在崔管事的注目中走進了廚房,老嬤嬤已經將茶水備至妥當,單等陳小貓送過去。
嬤嬤特別囑咐:“若主人問話時,除了名字,你只需說不知道,不要多嘴多舌。”
無奈之下,她又在老嬤嬤的目送下走進一個三進小院。
陳小貓見這院里再無旁人,她將茶具放在地上,便要逃走。
清雅的琴聲忽然響起,如沉潭碧水,讓人心念微動。
陳小貓尋聲望去,只見到小院一側建有一個風亭,周邊布滿白色紗幔,因此一眼望不到小亭中的人與物。
此時轉身逃開,太容易露陷兒,只能做戲做全套。
她按照崔管事教的禮節,低眉順目地走過去,未敢多瞧那人一眼,躬身跪下,將茶盤奉至主人面前。
主人的琴曲沒有彈完,自然也沒有空理她,她便躬著身一直高舉著茶盤。
為什么不等他彈完后再奉茶?陳小貓心中罵了幾百遍自己太蠢。
此刻自己若放下茶盤,就是不夠恭敬;若繼續端著茶盤,唉,這樣堅持下去雙手會斷掉的。
待一曲彈完,那人才拿起茶壺,向杯中傾注些茶水,飲了一小杯。
一股淡淡茶香流溢出來,她嗅了嗅,這是……金鱗?
陳小貓為四郎滿堯京找好茶時,曾聽一個老板說過:濱州海天之角,有一株千年茶樹,每日照耀世上最早一縷晨曦,養得葉片金黃如龍鱗。
此茶匿于壺中時沒有任何味道,一旦傾泄而出,就有檀香與陽光交融之氣,幽香飽滿,沁人心脾。
最重要的是,這顆茶樹每年產茶不足三斤,都進貢給了天家。
金鱗豈是池中物,若非皇家人,誰又敢飲此茶?
陳小貓悄悄瞄了一眼,那雙拈著茶杯的手纖長而干瘦,骨骼筋絡十分凸出,但指甲修剪得整齊精細。那人淡青色羅緞衣袖上繡有細密的銀絲封邊,每一針都精致整齊。
看他穿著用度,絕非凡品。但在這堯京內城權貴聚集之地,三進小院顯得過于寒酸,再看這院內仆從也就三四個,與那些大家人戶實在是差得很遠。
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這樣奇怪的反差,引起了陳小貓的興趣。
她正思量間,那人卻悠悠開口了:“怎么,又換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