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雜役們紛紛散去,陳小貓與小夜準備潛回鎮上,卻見玉葉領著劉丫丫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劉丫丫面有喜色沖到陳小貓面前,攤開雙手,是一把彎彎扭扭的銹鋼絲。
“丫丫姐見到一戶人家柵欄上有許多鋼絲,就一點點給人家拆了,然后被人追打……”玉葉看了眼劉丫丫,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還好遇到我。”
劉丫丫頭發有些散亂,手臂上還有兩條淤青,想來那家人下手也不輕。
以陳小貓的性格,平日里遇到這種事,她多少會想辦法讓那家人受點苦楚找補回來,但此時她心中事情繁多,無暇他顧。
何況像劉丫丫這種情況,恐怕一天被欺負十次也是尋常,她可沒想過要將自己的生活重心轉換成為一個傻子打抱不平。
幾人歸置了一下弄來的鋼絲,盤成四五尺寬的六個圓盤,租了三只騾子馱上山。鋼絲難于成形,本就金貴,這六個鋼絲圓盤大約花了三四百輛銀子,小夜花錢的時候眼都不眨,讓陳小貓不禁另眼相看。
如果玉葉沒做道尊,嫁給這小子應該也是衣食無憂。陳小貓從背后看著玉葉和小夜并肩而行,竟然生出一種老母親般的慈愛臆想。
玉虛山最高峰天柱峰就在天池頭頂,整座山峰高約六七丈,若一只被折斷的枯木突兀于山形之上,峰頂全是鱗次櫛比的怪石。
陳小貓佇立于天柱峰上,將結好的鋼絲向天伸展。
想到祝隱所講的身世,她出于某種惡作劇的趣味,將鋼絲頂端做成了一只手形,握拳的手,只是……某根手指一不小心沒有握住。
結好之后,她對著那惟妙惟肖的形狀捧腹大笑,全無半點敬畏之心,看得玉葉與小夜面面相覷。
她乘船至湖心,悠然臥于甲板之上,等祝隱出來。
片刻之后,大片紅霧從水中浮出,又要作勢喝退陳小貓的船。
“祝隱,可記得我們約定?”陳小貓悠然坐起,伸了個懶腰。
紅霧中出現威武的龍頭輪廓,吼道:“我從未與卑賤的人類有過任何約定!”
說罷,她又噴了陳小貓一臉水。
陳小貓微微側了頭,瞇了一只眼仰望祝隱,眼中帶著質疑,仿佛看一個賴賬的騙子。
“首先,噴口水不是一個有教養的天龍應該做的事。其次,你若不愿承認,不妨,從靈契之墻上將自己的許諾調出來看一下。”
陳小貓早知祝隱必然抵賴,立刻搬出靈契之墻。
靈契是六道眾生修行者彼此間結成的契約,而靈契之墻,則是由天道神意凝結成的一道鐵證。只要許諾者召出靈契之墻進行約定,便終生不能反悔,否則將有無上天劫降臨。
迷離紅霧中,祝隱遲疑了片刻,昨日它雖然醉了,卻并未喪失意識,自然依稀記得有這樣一回事。
它懊惱自己酒后一時沖動,從霧中緩緩抬起龍身,傲然的頭顱頓時高過天柱峰,鮮紅鱗片在陽光下煥彩凜凜。
“哼,那又怎樣,你若完成不了誓言,便無法獲得承認!”
祝隱低首,如神靈垂眸世間,居高臨下地俯視陳小貓。
賣相不錯!陳小貓十分滿意祝隱的霸氣造型。
祝隱只是想嚇退眼前這個討厭的人類,而陳小貓想到的卻是以后自己帶著這條龍耀武揚威的生涯。
她抬眼望著這只巨獸,平靜地問了一句:“你想想,你是希望我完成誓言,給你一線重入神界的希望;還是繼續在那百丈湖底,當你的水生禽畜!”
重回神界,這個誘惑太大了,大到厭惡人類這種小情緒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