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由自取,你們不是認為一個傻子的命無足輕重嗎?那你們都去陪葬吧!”
她從袖中拉出一條魚線,一臺巨型重弩從后臺緩緩升起。
十八支拇指粗的弩箭,每一支箭上綁著一筒烈性火藥,弩機瞬發,立刻就會有火石交擊將粗短的引線點燃。屆時,整個千機道場都會化為一片火海。
她眼中帶著強烈的仇恨,卻漫不經心地輕笑,走到重弩背后,準備拉動機關。
那些恐懼驚呼和戰栗求饒,她通通聽不到。
她只要用鮮血去祭奠死亡,去告訴世人——對別人的冷漠,就是對自己的謀殺。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锃亮的弩機鉤牙,只要按下它,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然而,她的手腕忽然被另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按住。
她能夠感受得出來那只手上微微的薄繭。
原本如烈火煉獄的心,頓時破開一線光明。
是他!
陳小貓抬起頭,雖然那人的灰色頭巾遮住了半張臉,但她一眼就能認出他柔和干凈的雙眸。
她望著四郎,眼神復雜。
欣喜,胸中卻有怒火激烈;悲哀,心靈卻被一絲光華籠罩;慌亂,卻有清晰的聲音告訴她要以血還血。
四郎望著陳小貓,輕輕搖頭:“不要濫殺無辜。”
“無辜?”陳小貓諷刺一笑:“這些人天性愚昧、冷漠又狂熱,在任何時候,他們都只能是罪惡的幫兇。”
陳小貓想掙脫四郎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了一些。
她恨意凜冽,心底的怒火如海嘯般澎湃,無人可以阻攔。
就算是四郎,也不可以。
“放開!”她舉起帶血的短刀,架在四郎的脖子上,目光中透出幾分寒意。
四郎的雙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有幾分錯愕,更有幾分傷心。
雖然隔著面罩,陳小貓還是看得出:他微微哽咽了一下,似乎被觸痛到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默默凝視陳小貓,眼神更加堅定,手上也絲毫不肯放松。
他是不會放手的,就像上次一樣。
陳小貓忽然覺得腦中有一股血流向上激涌,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進退。
她隱隱相信四郎是對的,但是,她如何平息心中的憤怒?如何忘卻那些懦弱而冷漠的眼神?
僵持之間,她猶豫了。
另一邊,布道使與祝隱惡斗,漸露敗相。
他被祝隱噴出的龍息擊退三丈,連手臂也掛上一層寒霜,轉頭卻聽到臺下人的呼喊:
“布道使,救救我們……”
“打敗惡龍,耀我千機神威!”
他焦灼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凍傷的手臂,忽然意識到:如果今日之敗被公諸天下,自己在千機殿將再無容身之地。
只要這些愚蠢的人都葬身火海,就不會有人知道誰勝誰負了吧!
惡念一閃之間,他跳到陳小貓身旁,暗暗夾帶掌力,將陳小貓按著弩機鉤牙的手向前一推。
十八發火箭激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來自地獄的嘯音。
驟然而來的變故,震驚了陳小貓。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四郎已經飛身躍出,凝起一道藍色光盾,擋在風馳電掣的火箭前面。
但他還是不夠快!
最前端的那一發火箭,在四郎結印之時,已經越過光盾,射入他的左胸。
那一瞬,陳小貓眼中的世界幾乎坍塌。
她看到四郎胸前漾起一團刺眼的紅霧,巨大的沖擊力拖拽著他仰面飛上半空,舒展的衣擺像一片落葉在風中無力翻飛。
一柱鮮血從四郎口中噴薄而出,將陳小貓眼中的湛藍天空染成血色。
迷離狂亂間,她抓起手中的短刀,捅向那個始作俑者的腹部,一刀、兩刀……
祝隱讀懂了陳小貓震驚絕望的表情,騰空卷起失去意識的四郎,又回身將失魂落魄的陳小貓鏟上龍背,向萬里驕陽飛去。
道場內,只留下驚魂未定的千機道眾和臺上幾具可恥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