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癡迷修行,大約在四年前,他得了一本仙家秘寶,從中窺得些天機,從此行事便詭秘起來。我曾聽說,他四處求索穿越過去未來的法術,沒想到,竟然這樣快。”
四郎聽出謝知寅的語氣中明顯有些不解與慨嘆,仿佛講述的是一個故去之人。大約隨著金聲道尊的心性改變,這位先祖與摯友也漸行漸遠了吧。
四郎繼續講述:“千機殿派出一名女修,在我的年代,以噬魂之法,連殺八名大臣,其中有三名還是閣臣,差點引致堯京混亂,行為動機匪夷所思。而我近期在天池村,發現他們又有想對四荒八極球下手的跡象。”
謝知寅面色凝重,他本來有所猶豫,看了四郎片刻,才決定把事情講明:“我又何嘗不知,否則我怎會從堯京趕到此處。但現下,千機殿的勢力已經坐大,沒有連根拔除的把握,恐怕,會傷到我們自己。”
四郎表情嚴肅,不解地問:“所以,禹州周邊幾個村鎮的人口全部消失,您是明知會發生,都坐視不管嗎?”
謝知寅回避了四郎的質問,心虛地將目光移向他處:“我先前并不知道他們會做出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四郎沒有再言語,臉色卻明顯沒有先前那般輕松。
紫霄閣以玄術安平天下,護衛北徽盛世昌明,先祖們一輩輩傾盡生命鑄造了紫霄閣的傳說與功績,這是他從小的信仰與榮光。
就算后來決定要拋棄那些虛榮、浮華與黑暗,他心中那一份關于天下大義的堅守卻從未放棄。
然而,當他真正站在先祖面前,就如與自己降生以來的信仰對話時,他聽到的卻是一種深深的無力和逃避。
他垂下眼瞼沉思了良久,才抬起頭,眸中有一絲期待:“那您準備如何應對呢?”
謝知寅沉默了,這個問題牽涉到家國、生死,甚至牽涉到謝氏幾代人用生命積累起來的榮耀。
千機殿如今何其強大,自己若管了這事,可能明日就會身死家滅,從此謝氏銷聲匿跡,國祚也必因此動蕩。若不管,已經死了這么多老百姓,一旦四荒八極球出事,國家同樣會遭遇危機。
一世謹慎的他,從來不愿做這種選擇題,但是,當眼前這個從數百年后來的晚輩向自己發問時,他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已經沒有選擇,天下大義之前,哪里還有什么退路?
“若他真要想打四荒八極球的主意,我必與之一戰。”謝知寅的語氣并不慷慨,甚至有些無奈。
“您有勝算嗎?”四郎的第二個問題,讓謝知寅更加沉默。
這才是謝知寅內心最大的恐懼,雖說紫霄閣被皇家尊為天下玄門之首,但謝知寅心中十分清楚,最有實力的世家,早已不是紫霄閣。
他剛步入金丹境兩年,連小成境界都算不上,又何談與金聲道尊這樣的金丹巔峰抗衡。
在金聲道尊的促進下,千機殿弟子已有數十萬之眾,信眾更是遍及天下。反而紫霄閣對人才遴選一向十分苛刻,弟子最多時也不過千余人,與千機殿一比,劣勢盡顯。
謝知寅忽然苦笑了一聲,從容道:“盡力而為吧。”
說完這話,他抬頭望向天空那一輪孤月,皎白月華疏疏而下,喚起他心中無限孤寂。他也曾占盡世上的浮名風光,猶若白日燦陽,萬人向往。然而生死抉擇之際,他卻只能獨對孤月,見心見性。
四郎靜靜看著謝知寅,眼中升起一絲同情。這樣的生死抉擇,是每一代紫霄閣主都要面對的,他太了解那種無可逃避的沉重和孤獨。
“我幫你。”
四郎說得波瀾不驚,卻讓謝知寅有些錯愕,他原以為,這個后輩只是來質問自己的。
只可惜,這少年太過年輕,就算有熱血,也不過是枉送性命。謝知寅微微一笑:“你回去吧,我們這一代的事,我能了斷。再說,你又幫得上什么?”
四郎回以誠摯的目光:“你可以信我!只是,我還缺一柄法器。”
“什么法器?”
四郎默默望著謝知寅,他眸中的光芒仿佛暗夜中升騰的火焰,不僅驅散了深夜寒涼,還讓謝知寅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毅與震撼。
許久,四郎緩緩道出四個字:
“萬古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