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策軍私通鬼方,接兵部密令,全數清剿,格殺勿論!”
劉洋高舉寶劍,一旁早有準備的西塞軍軍士們紛紛操戈,將送水送菜的北策軍亂刀砍殺。
“關城門!快關……”
“來不及了……”
火光涌動,刀兵寒光閃爍。數千名西塞軍舉著樸刀沖入了漁陽關,不到一刻鐘,城頭旗幟變換。
漁陽關,陷落了。
老李頭從死人堆中悄悄爬起來,鉆入一處沙棘籠。
他默默看著西塞軍將樸刀插入受傷的同袍胸口,伴隨著微弱呻吟,一個又一個生命消失在他眼前。
他必須等到那些人完全散盡,才能在夜色中完成下一步逃亡。
劉洋打掃完戰場,率眾回到主帳前,似在跪拜稟報。
片刻后,帳中緩緩走出一名金甲悍將,眾軍士紛紛俯首低眉,不敢有絲毫懈怠。
那金甲悍將是老李頭從軍生涯中見過的唯一一位大英雄,所以,就算化成灰,老李頭都能認得他——西塞軍元帥葉謙。
……
五月十三日兵部戰報:西塞軍與鬼方勾連,出肅陽道,以詭計連奪代郡十城。
沈稷將那頁不祥的宣紙揉成一團,直接扔到兵部尚書房源的臉上。
“葉謙……我要誅他九族!”
沈稷發泄完,無力地坐回御座,他何嘗不知道,葉謙是個孤兒,沒有九族。
許久以后,有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背后響起。
“你來了……”
沈稷沒有回頭看四郎,只是對著桌上的行軍圖愁眉深鎖:
“張鶴元帥失了陽城、代都,現在生死未卜,北策軍戰力損失過半。
葉謙控制的西塞軍已經與鬼方匯合,還在攻城掠地。”
代郡二十城若完全失守,堯京就是萬里孤城。
沈稷自嘲一笑,莫非我戎馬半生,最后竟要棄國去都,成為一代亡國之君?
他回頭望著靜默的四郎,忽然想到多年前那人風華冠絕一世的身姿,若是她在身邊,就算百萬強敵在前,他也無所畏懼。
“陛下可曾想過,南策軍也是可用的?”四郎問。
“南策軍?魏王的當,你還沒上夠么?”沈稷搖了搖頭,那支軍隊一直是王朝的隱患,他們不趁火打劫已經謝天謝地了。
四郎微微沉眸:“代郡若能再撐住半月,或者我可以去南策軍中一試。至于西面……”
他又掐了話頭,與沈稷對視了片刻,欲言又止。
杜恒等留滯京中的西塞軍將領已經被沈稷下旨入獄。
“放了他們?難道他們不會轉身就去投靠葉謙?到時里應外合,我們恐怕一點勝算都沒有。”沈稷苦澀的笑容中夾雜著一絲犀利。
四郎眼瞼微抬,低聲問:“陛下可愿跟我去一趟出云山?”
……
出云山冰凌洞中,沈稷望著葉謙的尸體,防備地瞧了四郎一眼:
“所以,你們果然殺了葉謙?”
四郎沒有解釋太多,雙手結印在葉謙的尸體上輕輕拂過。
那具尸體的臉瞬間變成另一張蒼老面龐。
“這是葉謙的馬夫,它被人易了容,變成葉謙的樣子。”
“怎么可能?從前朝開始,易容之術是天命禁術,除了狐族那種一眼就能看出真假的低級術法,整個云夢大陸都已無人再敢修煉,就算有人大膽嘗試,最后也會被天數反噬,死得很難看。”沈稷滿腹疑問。
四郎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原本我也覺得不可能,但能在極短時間內悄無聲息殺死葉帥的人,世間難尋,所以這件事可疑之處甚多。直到今天收到戰報,我又去秘庫中查了下。
確有一種魂術,能將身邊熟悉的人變得跟本體一樣,連氣息都可以變得徹徹底底。
只是這種魂術極其殘忍,修煉之人在千百年前就被殺絕,沒有歸入禁術行列報與神界。”
“所以,如果不是今天收到戰報,你準備把這具尸體一直瞞下去?”沈稷盯著四郎,眼中帶著幾分威嚴。
四郎輕嘆一聲:“若我據實相告,陛下又真的能主持公道嗎?”
沈稷默然。
片刻后,他仍是一臉凝重地開口:“這具尸體能幫我們什么?葉謙造反,難道他的下屬看到馬夫的尸體就不跟隨……”
他忽然住口,眼中光彩一閃而過:
“你的意思是……”
四郎點頭:“既然可以易容,真正的葉謙,也可能根本就不在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