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范恒的外室又給他生了兩子一女。
至于堯京的那個女人和她的一兒一女,能保下來固然很好。保不下來,也就是他們的命。
四郎從范恒眼中看出了堯京家眷在他心目中的微末地位。果然跟自己先前猜的一絲不差。
他緩緩開口道:
“沈稷雖然是皇帝,但他的命不值得范帥惦記。
現如今,朝中上位者幾乎都是沈姓老諸王的代言人,還有魏王的暗屬。
沈稷連讓戶部去青州賑災這種事都辦不到,他能做的無非是在府庭這種小事上為難一下您。
如今北策軍和西塞軍戰力大損,元帥已經是全北徽最有實力的人,您坐擁千載難逢的機會,卻與一個說不上什么話的皇帝置氣,元帥是不是忘了什么更重要的東西?”
范恒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和警惕。他默默地審視了四郎許久,心中那從未敢觸及的**忽然像黑暗中聚力已久的種子,就要沖破頭頂壓抑的泥土昂揚抬頭。
許久,他喉中蹦出兩個冷硬的字:“什么?”
四郎手中凝出一個玉盒,遞到范恒手中:
“這是我恩師南風羽贈給元帥的。”
范恒防備地看了一眼四郎,遞給旁邊的校尉。
那校尉小心翼翼打開盒子,將一張火漆封好的信箋呈到范恒手中。
他退回議事堂,輕輕拆開信箋,低頭詳驗。
那行娟秀而勁挺的字剛剛映入眼簾,他的瞳孔便陡然放大。
隨后他緩緩站起來,帶著幾分惶恐猛然轉身,對著幽暗深邃的內堂一言不發,似乎在做一個與性命生死息息相關的決定。
許久之后,他再次轉身,臉上露出一種莫測的微笑,對四郎道:
“南風羽給的東西我很滿意,但是我并不放心。”
“元帥要怎樣才肯放心?”
“就用你們提的條件,以紫霄閣為質!”
他提著那個玉盒,送到四郎面前。
四郎看了眼盒中的東西,似乎輕嘆了一聲,嘴角一絲冷澀的苦笑。
他伸出兩指,將盒中的白色玉球勾入手心。
一縷藍光從他手心躍起,將白玉球輕輕化成一團濕蠟,那團蠟水抖動了兩下,化成一條純色小蟲順著他清瘦的手腕鉆入血脈之中。
四郎微微蹙眉,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忽然,他身體微微一震,目光漸漸暗沉,唇色也蒼白了許多。
他閉眼調息了片刻,終于平靜下來,淡淡問道:“滿意了嗎?”
范恒卻以勝利者的姿態冷酷搖頭。
他拍了拍手掌,對前來領命的副將點頭示意。
三名全身被縛的囚徒猛然被扔到四郎腳下。
那三人渾身癱軟,囚衣上布滿血痕。發絲上的血珠順著脖頸不停滑落,在潮濕的地面蔓延出一攤暗紅。
四郎眼神微微震驚,俯身去看那三人:
“致理、致和、致純!”
這三人都曾是他的十二影衛之一,常年隨侍他左右。直到三年他入觀心洞,他們才調入暗修組。
“致理……參見尊主……”
其中一人微微抬頭,用僅剩的一只眼看了看四郎,吃力地回應一聲。
四郎手中的傘掉落在地,在泥水中越滾越遠。
他將那三人一一扶起,一松手又看到他們無力地倒下去。
“這是你紫霄閣的狗嗎?”范恒眼角余光掠過地面,嫌棄地嘖嘖了兩聲。
四郎沒有應聲,只低頭對那三人道:“我帶你們回去。”
“尊主,我們三個回不去了。”致理絕望地搖了搖頭。
范恒沉聲道:“他說的沒錯。謝清瀾,我南策軍府庭如果能讓你紫霄閣的狗輕易來去,豈非軍威不振?今日,他們三個,是走不出這個大門的。”
四郎緊咬雙齒,微紅的雙眸暗含堅毅,道:“他們既然是領命而來,今日,我一定要帶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