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貓臉色鐵青立在原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難過,還是生氣。
許久,她長長出了一口氣,將長工從地上拉起來,拿出一方絲絹讓他擦臉。
“不能輕易放走鬼方狗……”
“你這個臭女娃也是跟鬼方狗一伙兒的吧!”
眾議紛紜,數不清的質疑目光射向陳小貓。
陳小貓絲毫不去理會,只是撥開人群,扯著長工的衣袖向外走。
人高馬大的長工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不時有人從暗中踢他一腳,推搡兩下。
忽然,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站到嬌小的陳小貓面前,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陳小貓微微蹙眉,聲音很低:
“讓開。”
“把鬼方狗留下。”壯漢聲音洪亮,理直氣壯。
陳小貓沒有抬頭,聲音中的怒氣卻有些壓抑不住:“他不是鬼方人,更不是狗!”
壯漢張狂發聲:“哄誰呢,這樣袒護這條狗,是想跟他私奔敵國吧!”
哈哈哈哈……
人群一陣哄笑。
陳小貓緩緩抬起頭,眼中有火在燒。
壯漢被陳小貓憤怒的眼神灼燒得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克服了一閃而過的恐懼,故意向前欺了兩步,幾乎就要觸到陳小貓的胸膛:“小賤人,是沒見過男人……”
陳小貓沒有給對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一拳砸出……
一股強大氣流猛然爆發,將圍觀眾人掀翻在地。
欺人壯漢被扔至半空,晃晃悠悠掛到一支酒旗幡上,好似一塊招攬生意的人形幡布。
望著酒旗幡上那個揮舞四肢驚聲尖叫的壯漢,陳小貓有一種想把他撕碎的沖動。
她將拳頭捏得發顫,忽又想起赤巖鎮上,四郎曾經緊緊按住她的手,叫她不要濫殺無辜。她記得他的目光,他手上的溫度,還有他不惜代價挽救那些丑惡生命的態度。
閉目片刻,她終于壓下滾滾心火,對一眾驚呆的百姓道:“要打鬼方,去戰場上打。欺負不還手的弱者,不但不配做徽國人,連做人都不配!”
人群中,仍然有不服氣的人想反駁,被陳小貓狠狠看了一眼,終于閉上嘴。
回去的路上,陳小貓用元力凝出一個冰包,讓長工將充血的眼部、臉頰都敷一下。
“你怎么都不解釋一下,你不是鬼方人。你不是來自海外那個什么島嗎?”陳小貓沒好氣地道。
“我說了,他們不信……”長工低著頭,語氣很委屈。
祝隱跳上陳小貓的肩膀,聒噪道:
“你們人類啊,有時候比動物還差。想想這堯京城,三百年來接待了多少前來朝覲的異邦人。
他們昨天還是你的鄰居、朋友,今天忽然就變成了你們口中的敵人、奸細,僅僅是因為人家眼睛、皮膚的顏色跟你不一樣,就往人家身上潑臟水、欺凌別人,這種事情何其荒謬!”
陳小貓眼中帶著少許歉意,望了一眼長工:“如果我不叫你來堯京,或許你就不會被打得那么慘。”
長工急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老大,我到堯京那幾天正好遇到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只好到處游蕩。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好了好了,你跟這個異邦小乞丐說話,怎么比跟四郎說話還讓人起雞皮疙瘩?”
祝隱跳上長工肩頭,道:“以后你就跟我混,誰再打你,我噴死他!”
“哦,好的,謝謝龍大哥。”
祝隱感到很滿意,終于有人第一次見面就真誠地認為它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