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徽的萬里江山,皆在山河晷中巨細分明。
“五年了,河山已不如舊!”
御座上的沈稷微微沉吟,眼神有幾許落寞。
殿上,十方諸王特使、兵部大員、東西涼兩國特使、伏都特使、四方道尊正列于山河晷兩側。
兵部尚書房源向眾人講解了最新戰況:
鬼方與“葉謙”的部隊合流,又攻克了代郡五城。
北策軍目前正死守堯京最后一道屏障——慶城。
鬼方屯兵三十萬于慶城外,參戰巫師約一千人。
但慶城僅有兩萬步兵和三百修士,如果各方援軍在兩天內抵達不了,慶城失守便成定局。
沈稷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問:“現在援軍都在哪里?”
“臨江、河間、廣川三王已經派兵勤王,合計十萬步騎已經開拔,預計十天內可以到達。南策軍十五萬步騎預計十五日內可以到抵達。東西涼援軍、伏都雇傭軍合計八萬,最快也要十天左右。”
“所以,慶城必然不保。堯京又要經歷一次烽火洗劫。”沈稷微嘆道。
“東平、淮陽、南陽幾位大王的封地不是更近么?為何不發兵?”禹州趙氏天理道尊忽然發問。
“這……”房源將頭壓低了幾分,似乎不敢講。
“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不敢說的?”玉葉盯著房源,對他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鄙夷。
“他們要兵器和錢,對吧?”沈稷面帶微嘲,望著東平、淮陽、南陽三王派來的特使。
東平王特使立刻躬身答道:“幾位王爺也在積極籌備,只是……確實力不從心。”
玉葉冷冷一笑:“真是妙極,十方諸王肯出兵的就三個,也不知道你們的主子是在等著看誰的笑話。難不成這天下是跟我們姓的?”
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暗暗揭開了徽國朝堂最深的隱痛:
十方諸王是景宗皇帝十子之后。
百年前,慶平之役后,徽國光復堯京,景宗皇帝殉國,但十位戰功卓著的皇子都得以分封。
世宗皇帝尊景宗皇帝遺命,保留了各王封地的軍政之權,以便外敵來襲時,各方合力共衛山河。不想,卻給國家留下政令不行的后患。
世事流轉,自五年前沈稷平定百越后,他便隱有削藩之意。
但藩王們的動作比他更快,不但先后參奏三名主張削藩的大臣,還開始左右朝中各部主事之人。
那時,沈稷才發現,經過近百年的暗中耕耘,諸王勢力盤根錯節,已經如一張巨網將徽國的御座牢牢禁錮。
在連番損失了肱骨之臣后,沈稷終于妥協退讓,與諸王達成一種默契——你不動我,我不動你。
從此,沈稷的圣旨在諸王心中毫無權威,一旦有不合意之處,諸王便有千般理由抗阻。
沈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這些人不得寸進尺,他便不加理會。
一時的和諧,確實避免了腥風血雨,山河動蕩。
然而,今日強敵入侵,諸王中的許多人連當年景宗皇帝留下的共衛山河之責也忘記了。
……
此刻,畢竟有東西涼特使和伏都特使在場,沈稷并不愿將國家的瘡疤揭給外人去瞧。
他立刻轉移了話題,問房源:“堯京只有三千千牛衛和一萬布防軍,按照這樣的馳援速度,不但慶城不保,是否連堯京都岌岌可危?”
房源垂下頭,側頭望了一眼四郎。
四郎抬頭,表情比往日嚴肅了許多:
“目前,堯京已經集結紫霄閣、南明山莊、禹州趙氏,以及各地散修,大約五千余人。啟動鴻蒙大陣后,鬼方軍隊暫時無法進入堯京周邊五里結界之內。
根據雙方巫修實力預判,鴻蒙大陣可以支撐六天。拋去慶城的時間,最多九天后,若沒有援軍到達,堯京就會成為一座孤城。”
“孤城?”沈稷望向御狩殿外的天空,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