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是木門開啟的聲音。
她轉身沖到青瓦小院門口,頓時淚目。
四郎穿著淡青色的寢衣,正靠在門框上向外望。
他看到她,很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卻發不出聲音。
隨后,他滑坐到門檻上,似乎再用不出一絲力氣。
她站在小院門外,有點不敢再向前,只是噙著淚笑望著他。
如此相望許久,四郎終于努力地抬起一只手,微微動動了一下手指,似乎在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她不管不顧沖到他身邊,輕輕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她要告訴他:她從未想過跟他分開,她只是有點害怕,怕有一天,他真的會讓她忘記他……
她一直一直在說,他淡淡笑著,一直在聽。
后來,他終于撐不下去,又緩緩閉上雙眼。
陳小貓將他放回床上,望著他蒼白的面容,淚水撲簌而下。
她不知道先前他是怎么從床邊走到門前的。對普通人來說,這只是幾步路而已,對此刻的四郎來說,大概比跋涉千里更加艱辛吃力吧。
她的四郎,從來沒有放棄過她,在他的心中,她從來都不是局外人。
長老們見四郎如此堅持,終于不再阻止她來探望他。
陳小貓每日在家中燉好湯、做好粥,用一個小食盒盛了,帶到紫霄閣,親自喂他。
四郎被赫連月傷了心脈,好轉得很慢。又過了四五天,才能坐起來,勉強開口說話。
她問起他是否也誤會自己跟誠王有些曖昧不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天,我以為你是在氣我,但我,還是很難過。”
她立刻很嚴肅對他解釋了事情的始末,反復強調自己跟誠王只是朋友,順便透露了自己以后讓他在堯京辦事的小心機。
四郎待她說完,忽然問起:“我與赫連東朱對陣之時,他說,你曾經被他打成重傷?”
陳小貓的眼神變得有些閃爍,許久才說了經過,她低頭笑道:
“沒事啦,大皇帝不是讓人救了我嗎?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四郎,估計沒人會想到要救我吧。”
她說完,抬頭看他,發現他正疼惜地望著自己,眼角已經微微泛紅。
他輕輕環住她纖細的脖頸,將她拉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眸中的自己。
四郎閉了眼,雙唇輕輕覆上她微翹的唇尖。
咫尺相隔,她猛然睜大眼睛,微微發愣。
唇齒之間,仿若有繁花綻放芬芳,清露搖落甘甜。她漸漸紅了兩腮,用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那一刻,所有的危險和傷心都被抹去,所有美好記憶都被重啟。
她記起他第一次在江南煙雨中牽了自己的手,他為自己一點點剔瑪瑙蟹肉,他們一起坐在屋頂看汐鎮幻彩的夕陽,他在城東小院與自己相擁而眠……
也許他們之間,就如同云與海、山與月,曾經相隔過千萬里的距離,可是云也可以化為雨滴融入海中,月也可以將光布滿山間。
那些質疑的、冷漠的目光,與四郎的心意相比,那樣微不足道。
她要與他成親,一起度過今世、來世、很多世。仙緣什么的,忘記吧——她很確定,四郎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