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后,他才面有憫色地自語道:“真的是她么,怎么會是她?”
他神色凝重,雙眸低垂,似乎在做一個極大重大的決定。
……
紫霄閣
陳小貓在四郎小院外那片靈植園林逗花弄草。
舞陽侯夫人在小修士的引領下,來到她身邊。
陳小貓正要開口,卻見舞陽侯夫人極為鄭重地雙手捧于腰間,跟自己施了一禮:
“奴家清嫵,見過姑娘。”
陳小貓有點不好意思,忙伸出雙手將她扶起,說了幾句自己只是平民女子之類的客氣話。
“再過幾日,姑娘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語,奴家自然應當禮敬。”
陳小貓見舞陽侯夫人如此恭敬,反而覺得有點不好玩,直接道:
“今天聽到您彈琵琶,我特別喜歡,我看您也只比我大三四歲,我們一個夫人,一個姑娘,叫起來好生份。不如,我叫你清嫵姐姐,你叫我小貓好了。”
“小貓?”清嫵有點驚訝。
“嗯,我的閨名叫陳小貓。就是小貓小狗的那個小貓。”
“怎會有……”清嫵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陳小貓立刻接話道:“清嫵姐姐是說我名字奇怪嗎?我爺爺給我取的,大約是為了平安吧。小貓小狗,命雖然賤些,但是勝在生命力強,不容易死,好養。”
清嫵見陳小貓說話十分坦然,也沒有徽國尋常高官家眷那種自視甚高的凌人之氣,心中的防備放下許多,漸漸與她交心談些閨中之事。
二人又談笑了一陣,陳小貓說起自己在紫霄閣與長老們大多不睦,不好隨意走動。
清嫵才告訴陳小貓,自己也并非不自由。
在堯京雖然不愁吃穿用度,但畢竟皇帝會提防舞陽侯,擔心他會為復國而作亂。
因此他們的生活基本等同跟囚禁,出門不可太過隨意,而且都有人跟隨。
即便是在教坊司教樂工彈琵琶,她身后也有監視一舉一動的衛兵與仆婦。現在那些人,還守在四郎小院結界的門口。
陳小貓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道:“清嫵姐姐愿意跟舞陽侯過這種日子,想必也是鐘情于他。”
清嫵低首,容色中有一絲暖意:“他雖然不懂國事,卻極通音律,我們情投意合,只要能有安身立命之所,其他都能將就。”
“說起音律,你的琵琶彈得真好,姐姐是怎么做到天花亂墜的?”
清嫵笑一笑,道:“從小學琵琶時,一旦彈到興之所至,便有這種奇景出現。”
“原來,竟然不是玄術所為,那想必姐姐是天上的花神投生。”
清嫵搖頭:“其實我這事也不算是天生就可以,兒時我從山崖摔下,快要死了。爹娘帶我找了徽吳之間一位會玄術的神醫,他用玄術為我治療之后,才有了這樣美的異能。”
“這倒是一樁奇事,不過也是清嫵姐姐的機緣難得。我怎么就沒遇到這樣的神醫,為我加持點這樣的異能。”
二人一面談笑,一面吃著陳小貓自己做的小菜糕點,不覺已到黃昏。
有小修士過來說,舞陽侯已經到了山門。陳小貓便將清嫵送下山,看一對伉儷攜手而歸。
夕陽西下,馬車的影子漸漸隱沒在余暉之中,陳小貓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感動: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能在患難中守住自己所愛之人,把日子過過得溫暖平靜,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想到此處,她又開始思念四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