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皇后問起陳小貓是否覺得小公主最近越來越長進了。
陳小貓如實回答:她覺得小公主沒從前那樣好玩耍了,想法也更成熟有見解了一些。
皇后忽然停住腳步,眼神中帶著濃重的陰郁,嘆了口氣道:“我簡直……覺得她不是我從前那個女兒了。”
皇后如此一說,陳小貓是覺到有些不同,可是……小公主對她的親切喜愛,并沒有絲毫改變,或許只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
國宴在乾極宮以西的三和殿舉行,四郎到時,大殿上人還不多。他跟隨內侍引領,來到離御座最近的一張檀木幾前。
紫霄閣向來不與朝中官員有任何瓜葛,眾臣也十分知趣,是以他獨自垂首靜坐,無人問津。
片刻后,有傳言魏王到了,殿上立刻起了輕微騷動,眾人紛紛出迎。
魏王有禮謙遜,對前來問好的眾臣都抱以禮貌笑容,卻顯得分寸得當,并不夸張。
他徑直走到四郎對面的檀木幾前,提裾而坐,時不時還有人到木幾前向他跪拜問安。
“四郎,別來無恙?”
四郎緩緩抬頭,輕瞥了魏王一眼,目光卻越過他肩頭望向更遠處的大殿龍柱,似乎眼前只有空氣。
魏王似乎并不在意四郎的冷淡,嘴角掛起一如既往微笑,眼神微有驚訝:
“四郎怎么不將斗篷脫去,是內侍們沒伺候好嗎?真是不長眼力!”
他說完,馬上就喚內侍過來質問,嚇得剛才引座的小內侍伏地求饒。
四郎見那小內侍磕頭如搗蒜,淡淡開口道:“夠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魏王忽然換了更柔和的語氣:
“這是什么話,四郎是為國而傷,本王怎能不操心呢?孤不但要操心,以后還會對你加倍關心,如此才能不負天下。”
說罷,他盯著四郎的臉,發出一連串低聲輕笑。
那笑聲傳入四郎耳中,好似一片片冰冷雪花化水滲進他的耳膜,一點點侵蝕他平靜的心靈。
那些沉睡的記憶像深潭往事猛然被驚醒,讓他揪心得近乎窒息。
他雙手慢慢握緊成拳,眼中的光芒冰冷卻又熾熱,似乎下一瞬就要噴薄而出,將眼前的一切燒盡。
魏王帶著一臉趣意欣賞四郎的表情,忽然輕捂唇頜笑道:
“又生氣了?唉,我平生覺得有趣的事,就是逗小四郎了。”
四郎雙眉緊蹙,內心的隱忍已近臨界。
在魏王第二次綻放連串輕笑之時,四郎帶著恨意猛然抬頭,眼中如有驚雷閃現,喉中卻突然鮮甜滾涌,吐出一口鮮血。
魏王驚了一下,嘖嘖了兩聲,對四郎身后的內侍厲聲喝問:“都死了嗎?還不給謝閣主端水漱口。”
“話說回來,四郎吐血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卻又讓人想多看幾遍,孤該如何是好呢?”魏王抿嘴而笑,隨后的話語帶著幾分妖意。
四郎微閉雙目,緩緩調勻呼吸,靜坐原地再不看對面一眼。
此時,洛長老、孫長老正好上前跟四郎見禮,魏王才收斂了笑聲,四郎也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