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藍白條的病號服歪著,散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叛逆。
“就這么難嗎?要你點個頭就這么難?”時鴻的聲音更無奈。
屋里依然沒有聲響。
“小也,我希望你能體諒體諒爸爸,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
時也還是沒有反應,就當倪音以為他會沉默到底的時候,門縫里忽然傳出了一聲輕嗤。
“你也就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你還有個兒子。”時也的聲音淡漠中帶著一絲挑釁。
“小也……你……”時鴻一時接不上話,半晌,才嘆一口氣,“哎,我真是后悔,在你媽去世之后放任你,讓你活得像匹脫韁的野馬,現在拴都拴不住!”
“嘭!”
耳邊傳來器皿狠狠墜地的聲音。
幾乎是下意識的,倪音推門走了進去。
“你別提我媽!”時也朝時鴻大吼。
屋內的這對父子之間,彌漫著一種肉眼可見的劍拔弩張氣氛。
時也坐在床上,低垂著頭。花瓶被他拂落在地板上,因為用力過猛,連手背上的置留針都掙下來了。
倪音從來沒有見過時也這樣,入院這段日子,他一直都是靜默的,就像被桎梏在籠子里的獅子,雖有不滿,卻從未發作。然而此時,他眼神中危險的氣息,藏也藏不住。
她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進退無路,頓時后悔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時鴻先看到倪音,他畢竟是場面上的人物,丟什么也不會允許自己丟面子,至于家丑,更不想外揚。
他很快直起腰板,換上了笑臉。
“怎么進來不敲門?”
這話不重,卻明顯有苛責之意。
倪音上前,走到時鴻面前。
“實在抱歉時先生,我是聽到屋里動靜太大,以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直接推門進來了。”
“你是?”
“我是時也的主治醫師,我叫……”
“哦,聽老顧說起過,倪醫生對吧。”時鴻打斷了倪音的話,朝她伸出手,“倪醫生,多虧你,時也才保住了一條命,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倪音握了握時鴻的手,轉眸去看床上的時也,“時先生,我無意關注病人的私事,但現在的情況是,令公子還處在恢復的關鍵期,需要好好靜養,實在不怡有這樣的情緒波動。”
時鴻見倪音端起了醫生的架子,知道她這是在趕人。
“今天讓倪醫生見笑了。”時鴻抬腕看了看表,順勢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時也就勞你多費心。”
倪音對時鴻微笑:“我說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