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再阻止,神色復雜地望著她的背影,緩緩跌坐在地上,神色恍惚地抓著自己的頭發,腦袋越埋越低。
江岸正在偷懶乘涼,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后,立馬做端正,假裝認真地看書,渾然不知,自己又把書拿反了。
葉氏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擦干凈臉上的淚水,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去。
她將兒子手里的書拿出來,無奈地說道,“你爹讓你多讀書,又不是在害你,你怎么就總是不聽他的話,跟他對著干呢?”
江岸嬉皮笑臉。
他正要說什么,卻敏銳地察覺到娘眼眶是紅的,“娘你是不是哭過?怎么眼眶那么紅?是不是爹又惹你生氣了?”
葉氏搖了搖頭,并未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繞過兒子,走到里間,動作很快地為兒子收拾行李。
江岸呆愣片刻,跟在娘身后追問道,“娘你這是干什么?怎么收拾我的包袱?現在外面那么熱,聽說還挺亂的,我才不想走!”
葉氏動作不停,“羅水縣不安全了,你和小四一起離開吧。等這里什么時候安全了,再什么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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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一把將包袱搶過來,坐到床邊耍賴,“娘,你就死了那份心吧,爹是縣令,肯定不會跟咱們一起走的,他不走你也肯定不會走,你們都不走,那我還走什么?除非你說服爹跟我們一起離開,不然說什么我都不會一個人走!”
葉氏又急又氣,“我是為了你好!爹娘活了大半輩子,已經活夠了,可你才二十歲,連媳婦都沒娶一個,江家傳宗接代的重任還在你身上,你……”
江岸直接倒在床上,“娘,你就別哄我了,你要是在乎傳宗接代,早就不顧我的意愿,給我塞一大堆小妾,然后隨便給我找個你覺得好的妻子了!”
葉氏情急之下,只好把真正原因說出來,“羅水縣發生瘟疫了,你爹打算封鎖城門,你要是再不走就晚了!”
江岸嚇得手里的枕頭都掉了,重新坐起來,表情茫然又無措,“瘟疫?咱們羅水縣好好兒的,怎么會有瘟疫呢?”
他雖然沒怎么看圣賢之書,但看的雜書卻不計其數,又怎會不知道瘟疫有多可怕?
葉氏眼眶又紅了,卻仰著頭沒讓眼淚流出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平靜地說道,“岸兒,爹娘就不走了,但你得走啊,你別跟娘倔了好不好?只要你走了,娘就算死也瞑目了。”
江岸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葉氏自顧自地為他收拾行李,很多東西想放進去,又怕占地方,猶豫不決地收拾了十幾個包袱出來。
她把自己的所有銀票都用油紙包起來,一針一線地縫到不同衣服的夾層里。
天漸漸黑了。
母子倆從上午到現在,沒有說過那一句話。
……
天光未破。
一輛馬車停在城門口。
葉氏從馬車里下來,拿出令牌對看守城門的人官兵說道,“打開城門。”
兩個守城的官差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疑惑,“夫人,縣令昨日便下令,城門已經封鎖,誰也不準出去,您還是請回吧。”
葉氏瞇了迷眼,從小四手里抽出馬鞭,一鞭子抽到官兵身上,厲聲斥責道,“你們眼睛是瞎了嗎?我手上拿的是縣令的令牌,我說的話自然就是他的話!你們要是再不開門,耽擱了縣令安排下來的事情,我定然讓他嚴懲不貸!”
城門終究是打開了。
馬兒走了幾步,卻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幾息之后便闔上雙眼。
小四嚇了一跳,從車轅上跳下來,撩開馬車的門,正要喊少爺下來的時候,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葉氏自然也看到了,胸脯急促地喘息,“剛剛他還在里面,這一會兒跑哪里去了!這臭小子,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
兩個官差嚇得退了好幾步,身子發抖地問道,“夫人,這匹馬恐怕是染了瘟疫死的,現在該怎么辦?”
葉氏用帕子掩住口鼻,目光鄭重地看了馬兒最后一眼,“暫時用布蓋起來,等會兒讓人來抬。你們注意一點,都離它遠些,也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這里。”
她說著就轉身往回走。
小四也小跑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