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縣令和江公子都染上了瘟疫。
江河每日都要接觸感染者。
盡管再小心,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江岸每日都往醫館跑,監督大夫們制藥藥材,偶爾還會幫忙照顧病人,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染上的。
小四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往日里膽小如鼠的他,此刻絲毫不怕自己被傳染,盡心盡力地伺候躺在床上,唇色發白,渾身冒著虛汗的少爺。
其他下人均不敢靠近,臉上戴著面紗,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只敢把飯菜以及要用到的東西放在門口。
葉氏聽到消息后,崩潰地嚎啕大哭。
難怪他們最近都以忙為緣由,誰也不肯見她,就這樣自私地把她一個人瞞在鼓里!
她自己一個人哭了一會兒,便不管不顧地往來到江河的房中。
江河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了,此刻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
“是誰闖進來了?不是告訴你們,都不準進來嗎?咳咳咳!咳咳咳……都滾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卻擲地有聲。
葉氏早已淚流滿面,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坐下。
江河終于有所察覺,睜開雙眼看了過去。
他看到來人是誰之后,頓時又氣又怕,直往床里面縮,捂著自己的嘴道,“不要再過來了!在過來你也會被染上的,快點出去,我求你了,快點出去!”
葉氏想伸手去摸一摸丈夫的臉。
卻被他慌亂地躲開了。
葉氏神色怔忪,就這么看著狼狽地縮成一團的男人。
很難想象這個人,就是曾經跟她恩愛不移,同床共枕,談笑風生的丈夫。
室內一片安靜。
葉氏忽然一把扯下丈夫的被子,將他緊緊地抱在懷里,“相公別怕,就算你要死,我也陪著你。”
她一直是個強勢的人,此時此刻卻和大多數女人一樣,是個依賴丈夫的小女兒家。
江河想要推開,可重病的他沒多少力氣,根本推不開。
葉氏又將他按到床上,蓋好被子,拍了拍他的手,耐心地安撫道,“你先不要動,先吃飯吧,這幾天你是不是都沒怎么好好吃飯?臉頰都凹陷進去了,丑的跟鬼一樣!”
她說著就出門,讓下人去準備午膳。
江府的下人害怕極了。
他們看到夫人從老爺房里出來后,紛紛不動神色地往后退,做好了只要夫人往前走一步,就立馬逃走的準備。
瘟疫實在太可怕了,只要一染上就會沒命。
螻蟻尚且偷生,誰又甘心死去呢?
老爺和少爺染了瘟疫,如今恐怕連夫人也被傳染了。
江府還待的下去嗎?
葉氏身側的手逐漸握緊,眼神冰涼地看著膽小如鼠的下人們,“我讓你們去備飯,你們都耳聾了嗎!?”
下人們立馬作鳥獸散。
葉氏回到臥房,給江河倒了一杯水,走到床邊,將他扶起來,慢慢地給他喂水,“你怎么就不告訴我呢?下人們都伺候得不盡心,你這幾天是怎么過來的?吃的什么?喝水了嗎?你嘴皮都干得起皮了,肯定沒好好喝水。”
江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夫人,是我對不起你,以前沒讓你揚眉吐氣過,現在連死都要拉著你一起。下人們都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跟他們計較了,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他說完就怔住了。
夫人就算不生氣,身子也壞了,只要跟他接觸過,就會和他一樣染上瘟疫。
洛水縣的人,真的還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