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籟悠有些孤獨了,她渴望能去更遠的地方地方看看,感受飛鳥傳達出的自由之感,她也渴望能夠交談,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就像籟悠村的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那樣。
一天,一個身著道袍,容貌不過二十的年輕男子來到了籟悠村,在籟悠樹下久久佇立,眼睛里的光芒和驚喜讓籟悠心驚。
男子從樹下離開后直接去了村長家,表明自己是村長家幾十年前走失的小兒。
老村長也就是男子口中的父親此時已不在人世,現在的村長也就是老村長的大兒自然不信。
他小弟不見的時候已有八歲,如今四十多年過去,年近五旬如何能是這般模樣。
誰料年輕男子取出了幼年之物,并說了很多兄弟間幼年之事。
村長仔細打量,竟真的在年輕男子身上找到了幼弟兒時影子。
一番交談下來,才知道一直以為被野獸吃了的幼弟竟是被仙人帶走,如今也成了仙人。
消息一傳開,整個籟悠村都轟動了。
他們與世隔絕,仙人之說聞所未聞,不過想到不知長了多少年的神樹,眾人卻又覺得果然如此,真是有神仙神明的。
男子給村民都測了一遍,遺憾的是并未有人身懷靈根。
最后他留下一本凡人亦可修習的功法后便離開了。
村民不知道,男子離開之前在籟悠樹下站了許久許久。
說來也怪,自那一年開始,籟悠樹就再沒有開過花。
一開始,村里人把仙人功法奉為至寶,但是幾個月下來卻未見有任何奇異之處。
直到有一日,一個村民握著自家孩童調皮折下的籟悠樹枝,默念功法口訣時卻感覺神清氣爽,同以往明顯不一樣。
村民大奇,來到籟悠樹下,發現在樹下練功果然效果更加。
此后清晨,每日都會有村民來籟悠樹下練功習武。
此時的籟悠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沉重了。
自從草木之心被那人奪走,她便感覺自己一日不如一日,好像過去那數不清的歲月終于意識到了她的存在,時光帶給她的不再是力量的積存,而是快速衰弱的身體。
她恨嗎?
怎能不恨。
她活了不知多少歲月,她守護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籟悠以為自己是強大的。
直到那自稱仙人的男子到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和無力,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如果說失去草木之心讓籟悠沒有了成長的可能,那么接下來的事情給她帶來了滅頂之災。
當第一個村民拿著砍刀偷偷刮下她的第一塊皮開始,籟悠開始進入了一個醒不來的噩夢。
從一塊皮,到一根分支,從偷偷摸摸到正大光明;從砍斷分支到在她的主干上鉆孔,從單人獨行到結伴成群。
每天的剝皮刮骨令籟悠痛不欲生,她也從不敢置信變得麻木。
每天的晨曦對她來說意味著的不再是生命和成長,而是又一天煉獄的開始。
漸漸的,樹上再也見不到一片葉子,如果不是還能從樹心吸取到樹液,村民都懷疑古樹已經死了。
雖然可惜,但是日漸強壯的身體讓他們欲罷不能,老年人甚至感覺到自己外貌都年輕了不少。
呼—
呼—
圓月當空,籟悠沉重地呼吸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茍延殘喘多久,她不能生,但是也無法選擇死。
她從未料到有一天會羨慕腳邊那有情緒卻沒有自我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