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的母親不一樣，一方面她也確實很享受和我在一起的微小的幸福，但是另一方面……”林葉望向一點半一樓外的光景，目光似乎在看什么遙遠的東西一般變得迷離起來：“另一方面到底她還是眷屬世家的公主，那個我所愛著的總是會去思考一些復雜遙遠龐大事項的美麗女人。”
“那是……什么意思？”林帆忍不住插口問道。
他能感覺得到，接下來林葉要講述的就是那個時候母親去世，父親失蹤相關的關鍵了。
甚至隱隱中他感覺到，不僅是父親的消失，就連母親的死亡本身也有著超乎想象的內情在其中。
“是感染者和夢使的事情，當然你可以往大一點說，是神和夢魘的紛爭，你的母親預見了全部這些，自然也預見了整個世界的危機，并且她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事項。”林葉咬著嘴唇，明顯之后的事情已經與美好的記憶無關，是讓他都能感到痛苦的關鍵內容：“那就是從始至終，眷屬世家對這些東西都保持著弱反應的狀態，繼續固守著所謂的傳統，明明持有著整個人間界最強大的抗衡力量，但卻什么都沒做。”
這是……事實，正是因為如此，杜越才選擇訣別那些人，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抗衡些什么。
至少那個讓人看不出真實想法的家伙在臺面上是這么宣稱的。
“你的母親打算回到家族，和自己的父親，也就是族長對峙一下，哪怕已經是叛族者的身份，哪怕過去了這么多年，她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有種讓我訝異的天真感，認為自己一個人憑借過去身份的諫言能夠說動一個腐化地根本轉動不起來的組織。”林葉嘆口氣道：“不過……連帶這份天真在內興許都是我當初會喜歡上她的理由之一吧。”
“你沒有……阻止她嗎！？”林帆瞪視著林葉道。
“這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的事情，即便你媽媽在你記憶中總是那么一副溫柔和善的模樣，但她……在這種時候總是非常強硬的，我做不到阻止她，這是在很久之前我就和她約好的事情。”林葉認真道：“在這種時候，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陪她一起前往。”
但是……最終離開的我只有母親，你卻活了下來。
“不用多說，勸告自然是失敗的，一直到回到家的期間，我們都十分安全，這讓我放下心來。比起擔心眷屬那邊可能的追擊人員，我更加擔心的是你媽媽并沒因為一次失敗就輕易放下這件事。他很清楚這次的紛爭嚴峻程度，也很清楚眷屬的存在和決斷會對整件事造成多大的影響，所以她無法放下。”林葉握緊拳頭，直到每一個指節都因此發白道：“我以為麻煩會出在她下次動身的時候，我以為……總該兩次之間有個喘息的機會，我以為一切應該不會來得那么快，但是……”
林葉目光回到了林帆身上，與自己的兒子目光對了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林帆心頭冒出的火焰被直接澆滅，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如同自己預想的那般繼續苛責眼前的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悲傷。
他或許……真的盡力了？
這樣的想法僅僅在林帆的腦海中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他擺擺頭將繁雜的思緒全部甩掉，用比起之前稍微溫和一些的語氣道：“是誰……干的，那是什么時候，你們又在做些什么？”
“眷屬存在的時間非常地漫長，像是我和你媽這種眷屬與外人結合離開眷屬管理體系的事情并不少見，只要不是你媽媽這么特殊的人物，一般眷屬高層是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林葉話題一轉，似乎開始說起什么完全無關的事情，但是林帆沒有打斷他，選擇繼續傾聽下去：“而這樣的狀況可不都像我們一樣會生下毫無眷屬血統影響的凡人，有些擁有一部分眷屬天賦的弱小些的半眷屬就這樣誕生，然后……他們可不會一個個乖乖地握著自己能力在世上平靜地度日。雖然超級英雄電影中，偶然獲得能力的人會有成為英雄守護世界的選擇，但現實是這樣擁有能力又得不到很好先天約束管理的家伙們只會成為世界之癌，胡作非為。”、
“而這樣的家伙自然也是尋常世界的規則無法制裁的存在。”林葉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和你媽媽承擔的工作，你可以認為是賞金獵人一般的存在，專門狩獵這樣的超規分子，而那次，我和你媽媽負責兩側夾擊。當我抵達目的地甚至因為沒有等到她把目標一個人收拾完后，開始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于是我選擇順著她的方向反過來探索她的存在。”
“已經晚了。”沒有多余的修飾詞，林葉只是用四個字概括了結局，但是林帆猶如身臨其境般，從這四個字中品味出了母親臨終最后場景的悲凄：“我……不知道兇手是誰，對方手法非常干練，并沒有留下所謂的證據，而且說到底……你媽媽以前就說過，如果有個萬一不希望我選擇復仇。畢竟……這樣的復仇是沒完沒了的，我要選擇殺死幾個人來完成復仇呢，殺手？派遣殺手，知曉殺手的相關者，還是說……幕后指使殺手的存在。”
“而你……就選擇這么平靜地接受媽媽的死亡，老實地不去管嗎？”林帆嗓音嘶啞地問道。
如果有人選擇傷害程蕓，林帆不覺得自己會能保持住理智，無論這意味著要波及多少人，大概他都會停不下來的吧。
“如果我真的不管，就不會選擇消失，也不會選擇出現在這里和你對峙。”林葉稍微放大點音量道：“林帆，我確實沒有選擇追查兇手，為你媽媽雪恨，但是那是因為你媽媽在臨終前交給我另一個任務，囑咐我有個萬一，要由我來替她完成剩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