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病了這么久以來,年甜恬向來沒說過什么喪氣話,素來笑著待人看事,便是四爺每每流露出些個難過或是急切來,年甜恬還能好好哄了人,不急不慌,好似病得不是她一般。
因著年甜恬這般樂觀的態度,下頭人自也心里秉著一口氣,總覺得還是有希望的,可哪兒承想,主子眼下竟是開始交待了后事了,小德子三人哪兒受得住,一個個的俱紅了眼睛。
“您說這作甚!奴婢平日里最是聽您的話了,可今兒您這話奴婢不愿聽,您說這個也斷沒什么意義!您只是先前累壞了如今多歇了歇罷了,哪兒能算得上什么病,您別聽下頭人瞎說,您只管安心好好歇著,奴婢們幫您守著阿哥們,守著翊坤宮上下呢。”
翡翠一時間收不住淚,直膝行到主子跟前兒,緊緊的握住主子的手,不許主子說了這喪氣話,什么早早打算,若是主子不在了,她亦是不要活了,黃泉路上也伺候主子去!
小德子和紫檀自也沒比翡翠好哪兒去,一個個的連連拜著,求主子收回這話,他們著實不敢受的。
年甜恬輕嘆一口氣,瞧著面前的三個淚人,她心口也泛泛的疼,可再受不住又能如何,該說的話她必是要說,她怕死怕見不到四爺和孩子們,可更怕她死后孩子無人護持,受了委屈和苦楚。
眼下她還清醒,那便早早的交待了人,便也只能指著她同下頭人的情份,來叫人好好替她護著景顧勒和富靈阿了。
“都別哭了,好好聽我說,若我還活著,這些話你們自是當了廢話便是,若我真不幸,阿哥們便也只能依靠你們了。”
翡翠三人不敢再勸,眼下只得一個個憋著淚,細聽主子的吩咐去。
“因著我同萬歲爺的情份,你們的去處想來能得幾分自由,若是愿意,待我死了,你們俱去阿哥們身邊兒伺候吧,多勸著些萬歲爺和景顧勒,叫他莫為我難過,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著的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景顧勒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急切了,讀書如此練武亦是如此,他雖是聰慧我卻惦記他辛苦,莫叫他總勉強自己了、、、、、、富靈阿還不記事,以后也不必在他跟前特意提起我,免得他跟著莫名傷懷。”
“我死了,景顧勒和富靈阿年紀還小又沒了額娘,自是比旁的阿哥顯得式微些,許是不會再受了誰的為難了,且叫兩個孩子多多藏拙也使得,不求他們以后能跟人爭了什么,如此平安長大我便放心了。”
“我的孩子,誰也不給養的,至多記在太皇太后娘娘名下,余下我只拜托給你們,若是真遇到什么難事,許是求一求恭嬪也使得,你們雖是對她有防備,可我卻是覺得她真心向著我為我好,她是個難得良善人,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年甜恬細細說著,慢慢吐露著對兩個孩子未來的期許,倒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得,如此將后事給交待了,年甜恬好似沒了什么后顧之憂,身子竟覺輕松了些許。
又想想她死后孩子定然委屈,年甜恬頓時又萌生了些斗志來,拼著力氣起身要用膳去,便是沒胃口也硬逼著自己大口大口的吃進去,她若不爭一爭,怕是真就沒什么機會了。
不過是用膳罷了,竟又惹得年甜恬身子難受了好一陣子,也不知自己可交待完了,年甜恬躺著榻上又是困乏難耐,說著說著竟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