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是在宗人府,待遇也并不同,八爺這兒連根手指頭長的蠟燭也無,郭絡羅氏那兒卻是什么都不缺的,身邊兒還有婆子和丫頭伺候,因著坐月子,四爺原還特意著宗人府的人多看顧著些,滋補的吃食和藥材是不斷的。
原郭絡羅氏未生阿哥之前日日替八爺提著心,吃什么都補進不上了,可自進了宗人府反倒是日漸豐腴了起來,許是眼下知道結果了便也安心了的緣故吧。
蘇培盛去抱孩子的功夫四爺沒再同八爺說什么,八爺提著心呢,亦是沒心思開口,只眼神兒時不時的飄向門口,既希望一會兒抱來的是他的親生兒子同時又不希望,且糾結得緊,眼下見不到郭絡羅氏和孩子她到底是不放心的。
約莫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頭便隱隱的傳來了些個孩子的哭聲,人還沒進來呢,八爺便已然坐不住了,也顧不得懶散地靠著墻坐著了,八爺往前探著身子,脖子都抻長了些,偏又顧及著四爺呢,八爺時不時的坐下又抻直了脊背去,扭來扭去的好似身上長了虱子一般。
只聽孩子的哭聲越發近了,蘇培盛隨即進來,懷里抱著一靛青帶團福的小襁褓,且邊走邊拍撫著也不管用,孩子哭聲頗大,且灌得人滿耳朵盡是小孩兒的哭聲了,且不必看就知道個康健的孩子。
四爺沒先給八爺看看去,只將孩子接了過來,像模像樣的抱著哄了哄,這孩子倒也給幾分顏面,沒一會子的功夫竟還真停歇了哭聲去,四爺不由得笑笑,想起來景顧勒和富靈阿這般大的時候了,可這笑也不過一瞬罷了,這孩子可是老八的孩子,他著實給不得多少同情。
不許八爺靠近孩子,四爺坐在一上,只偏著些身子叫八爺看個幾眼:“瞧瞧吧,是你的阿哥,你愛信便信不信便罷,朕不至于再叫你們滴血認親去,全憑你自個兒如何想了。”
“一只貓兒的下落可換得你們一家三口的安穩呢,不為自己考慮也為孩子考慮考慮,且看你愿不愿意做個稱職的阿瑪了。”
八爺已然顧不得琢磨四爺的手段了,且從孩子進屋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兒便掛在這個小小的襁褓上了,不知為何,雖是孩子還小,還看不出五官像誰呢,可偏就叫他覺得這是他和郭絡羅氏的阿哥。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叫他心軟極了,他太想抱一抱眼前的這個軟乎乎的孩子了,這是他和郭絡羅氏盼了六七年才盼來的孩子,偏他為難,竟是連伸手也不敢,克制得身子都不住的顫。
眼下他手里攥著四爺的命脈呢,故而四爺便是再恨他再怎么明里暗里的脅迫他,也不能將他殺了,不能動了郭絡羅氏和孩子。
可若是他一時心軟將這把柄送了出去呢?
四爺恨他入骨,什么交易不交易的,主動權還不是在四爺的身上,四爺一句話便能叫他們一家三口丟了性命去,他死了不要緊,可他的福晉他的孩子呢,他的孩子才將將出生十天罷了,且連個名字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