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直忙活到三更,四爺這才隨意用了幾口熱乎的果腹,眼下還沒同外頭通消息呢,四爺哪兒能歇得下,便在衙門中同諸位大人們等著信兒,亦是將順天府衙門當作臨時的辦公地了,信兒不消得費力再往宮中送,如此也節省些時間。
四爺熬著,下頭眾臣也跟著熬,不過困意倒是沒由幾分,只是看著外頭越發紛揚的大雪,在座的便只顧著發愁了,誰還顧得上困。
倒也不知今年是怎得了雪竟下得這樣大,頭一天只是飄了小雪罷了,如此在下了一天一夜便在地上積了好幾寸厚,昨兒只稍大了一些百姓們的房屋便受不住了,如今這雪竟個個團成鵝毛大小往下落,看著架勢又得下個一天一夜,如此便不說百姓的房子了,怕是諸位大人的府邸都有撐不住的可能。
沒什么好法子,只能叫人各一個時辰便打打屋頂上的雪,如此來減緩著房頂的壓力,百姓們住的帳子就更是經不住些了,半個時辰便得叫人抖一抖去。
亦是不能叫侍衛和奴才守在外頭了,只怕半夜的功夫便能叫人凍死了去,眼下也甭管什么身份了,且都聚在一塊兒多多災才是。
且等著天隱隱發白,那雪險些要及蘇培盛腰深,便是四爺這般個高的站進去也要沒過大腿了,眼下再說什么安撫的話俱是沒用了,四爺心頭都跟著惶惶,只得面上穩住了,帶頭兒除雪將路給清出一條道來。
如此忙活著,倒也不知過了多久,四爺看雪看得多了,只覺哪里都是白茫茫的,竟是臉跟前兒人的面孔都要看不清了,且忙抬頭看看衙門的牌匾,看看被不遠處被冰封住的一棵老松,倒也不知是他眼花還是怎得,總覺路的盡頭隱隱的有人穿著鑲黃旗的鎧甲緩緩而來,頂戴上的一縷紅纓在漫天的雪白中尤為顯眼,護心鏡也跟著一閃一閃的。
而后那紅纓又出現了幾個,之后越來越多,四爺瞇著眼睛費力的瞧,好一會兒才看清,竟是不知哪一路的大軍趕來了,一路走一路清雪,硬是用手腳扒開了一條路來。
“亮工!”
四爺顧不上威儀和規矩了,且看到年羹堯帶兵前來他心下便為之一振,生怕人同他一般眼前昏花看不清,四爺直出聲兒喊了人去,還伸著凍得通紅的手揮舞了些個,如此一動靜,四爺身邊兒諸位大人也跟著感慨紛紛,且不知為何,竟有些熱淚盈眶。
有道是天災之前才覺人之渺小,然三人成眾,眾志成城,如此不服天之勇氣也著實令人動容。
“臣等,護駕來遲,叫萬歲爺受苦了。”
艱難的來到四爺跟前兒,年羹堯當即帶諸位將士們朝萬歲爺拜了去,誰承想這一拜竟是沒能跪得下去,手亦是攥不成拳,只能朝四爺彎了彎腰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