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連忙鋪開宣紙,將筆遞到蘿裳面前。
“奶奶,你是想讓葉司丞趕回帝都來坐鎮局面嗎?”
蘿裳幽幽一嘆,眼神之中充斥著無盡的落寞和神傷。
“奶奶與小葉相識多年,奶奶太熟悉小葉了。”
“在小葉出京之前,還勉強有和那些皇子一爭之力的資本,因為在朝中,還有一些臣子忠心于陛下,且對小葉的話言聽計從。”
“小葉對后路,以及奪嫡之爭也有一些布置安排。”
“但看現在宮城之中深如淵海的勢力分布與爭端,皇子們的勢力要比我們從前想象得還要大得多。”
“尤其是那位手下豢養千余門客,還有至少三成以上的臣子站隊的武王殿下,只怕他隱藏的力量,要遠超于你我之想象。”
“此次既然他敢出手,就說明他一定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幾日,奶奶的頭腦異常清晰,想到了許多從前未曾想過的事情。”
“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輸了。”
折柳小眉頭皺的很緊。
“奶奶這是什么意思?”
蘿裳眼神深邃。
“也許,武王在這次大靖危局之中,挑頭要將自己的親信插入到選將之列。”
“所圖謀的根本就不是,讓自己的親信在戰爭中賺得軍功……”
折柳眼睛滴溜溜一轉,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奶奶,你的意思是說……”
“武王在危局當頭之時,仍然這么拼命的的要把蘭摧這潭水攪渾,將選將一事無限期地延長……”
“根本就不是為了那些所謂的軍功,所謂的替親信出頭。”
“他從一開始,就是要將葉司丞逼出蘭摧!?”
蘿裳點了點頭。
“沒錯,他將蘭摧的水攪渾,就意味著一定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
“而這個人,只能是葉司丞。”
“他知道在當時那種為難的局面下,死忠于天子的葉司丞一定會站出來,一定會請求親自出征!”
“而一旦葉司丞離了京,什么邊境危局,什么四面圍國,就都不用擔心了。”
“因為他知道以葉司丞的本事,解決危難一定不在話下。”
“而他就可以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謀算大位之上!”
“眼下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武王的謀算之內!”
“看似延長選將,實際是以進為退,逼著葉司丞不得不站出來。”
“葉司丞此去,危難可解。”
“而他武王也不用再擔心帝都有葉司丞坐鎮,做起事來束手束腳了!”
“一箭雙雕。”
“此人手下必有奇才,這番算計,簡直可怕。”
“一向料事如神的葉司丞,竟都沒有看穿!”
折柳氣的差點將桌子掀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這么做!?”
“他還是不是靖國人?!在靖國最危難之時,他想的居然是鏟除異己,圖謀大位?”
“利用葉司丞的忠心,逼迫葉司丞出征迎敵,而他卻在背后朝自己的親爹捅刀子,他還是人嗎?!”
“江山要是落到這樣的人手中,天下百姓還能有消停之日嗎?”
蘿裳有些譏嘲的道。
“最可笑的是,自古以來,能夠坐上帝王之位的人,幾乎都是這些不是人的人。”
“機關算盡,無信無義。”
折柳有些擔心地問道。
“那……奶奶,葉司丞離京了,武王一定會大行其道,將其所有的隱藏力量全都搬出來。”
“想盡一切辦法,解決掉葉司丞留下來阻撓他登頂的那些布置。”
“這豈不是意味著,哪怕葉司丞回來,也根本阻止不了武王了?”
蘿裳再次長嘆一聲。
“所以奶奶的這封信,并不是要請葉司丞回來力挽狂瀾……”
“只要奶奶明日再次失利,仍然無法救出正安帝,那就意味著武王之謀……已經無人能夠阻止。”
“屆時,葉司丞大勝而歸,所面對的一定是……懸頸屠刀。”
“所以你將這封書信交給葉司丞之時,一定要叮囑他,不要回帝都!”
“走得越遠越好!”
深夜。
折柳離開之后。
她一個人站在窗邊,眺望滿天星斗璀璨。
喃喃自語。
“小葉,以你之性……哪怕有我勸阻,你也一定會殺回帝都吧。”
“我只希望……你不要犯傻,一定,不要犯傻。”
她的白骨手掌攥握成拳,銀牙緊咬。
“不過,還有機會,明日,便是最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