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狐右耳朵缺了一角,正是白天栗原司所看到的那只。雖然以石頭為身體但它動作靈活,身姿優雅地走到栗原司面前勾首低肩,像是人類的鞠躬。
栗原司挑了挑眉頭。
石狐沒說話,它轉身向回走,感覺像是在引路。
毛球不敢動,貼著栗原司等待他的動作。
石狐向前走了一段距離,見栗原司沒跟上來,停下,蹲坐在原地等他。栗原司看著它,石狐依舊是一副笑瞇瞇的臉龐。
這下,栗原司才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石狐向前走的時候,每經過一個鳥居,紅色的鳥居就會閃過一道藍光。聚集了幾道藍光后,距離最近的那個叼著稻穗的稻荷狐雕像嘴里的稻穗掉落在地,動了動耳朵,稻荷狐從石座上一躍而下,嘴里吐出一團狐火形成燈籠。
一只只叼著狐火燈籠的稻荷狐跟在最開始那只缺了耳朵的石狐后面,形成規模,猶如夏日難得一見的在一大片草地上聚集的螢火蟲。
可現在是三月末,在稻荷山中。
在一個個稻荷狐出現的同時,樂器的聲音響起。
鼓聲、橫笛、豎笛、笙簫。
“噠、噠噠、噠——”
“這是神樂。”毛球聽出來了,“是祭祀游行的時候才會演奏的音樂。”
栗原司眼中,活過來的稻荷狐們像人一樣用后腳站立,有兩三個演奏者或撥或吹手中的樂器,其他的稻荷狐則手提燈籠隨音樂拍手跳動,每只狐貍的律動都合上節拍。
從天空看,夜色中的狐貍游行順著千本鳥居形成一道幽藍色的窄帶纏繞于稻荷山上,忽明忽暗地向上蜿蜒。
栗原司和毛球被裹挾在游行隊伍中,前后都是提著狐火燈籠的石狐,饒是毛球這種本身是怪談的東西都忍不住心底發毛。
“這是什么啊·····”毛球咋舌道,“身為稻荷神社的使者,結果有一套自己的祭祀行為嗎。怎么可能在神明的底下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形成了如此規模。”
栗原司遠遠地望著最開頭那只帶領隊伍的缺耳石狐,又看看周圍活過來的一切,想起在怪談監獄時自己神社里的那匹石馬。
對比有了活生生軀體的石馬,這些狐貍只能算是稍顯靈動,并不令栗原司吃驚,也讓他心里有了些許猜測——怪談監獄跟現實世界的聯系正在逐漸緊密。
從一個月前開始。
東京的第一場初雪,他出現,灰純作怪,早川大智失蹤,青丘再次來信。
一切都聯系在了一起,最終具象化成為眼前石狐神游的場景。栗原司不由得想起百鬼夜行,如果兩個世界的聯系徹底放開,場景會更加震撼。
雖然他沒有見過,但是面對現在的場景他的身體根本生不起波瀾,甚至還沒面對灰純時激動。
不知何時灰純從栗原司身體里飄出,它匍匐在栗原司的肩膀上,吐著蛇信,身上散發出陰冷。
跟小狗一樣的毛球比起來,灰純的威懾力可就大多了。原本距離栗原司只有一米的前后石狐不知不覺地隔得更遠了些,留給栗原司更大的自由活動空間。
游行至山峰頂點,缺耳石狐停下,所有音樂都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