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農村的計劃生育抓得很嚴,當時還有專門負責抓超生的計劃生育組。計劃生育組以村為單位,挨家挨戶進行搜查。
那時候只允許生二胎,從我三姐開始之后生的娃就算超生了。超生一個娃一年要交兩次罰款,罰款交的我爸媽都有些怕了。所以四姐、我、妹妹出生,當時爸媽有想過遺棄或送別人養。好在當時出了一些狀況,爸媽還是把我們三留下來了。只是每年都需要交超生罰款。
像我家連著幾胎都是女兒,且還想再生一個男孩的爸媽,是不愿意去做結扎手術的。每到農閑時節,鄉政府便組織計生辦下村抓計劃生育。一聽到風吹草動,爸媽便會想辦法帶著娃往外躲或者直接到村委會交罰款。
若是被抓個正著,就要被抓去結扎,并且還要交罰款。村子的人被抓怕了,只要一聽到計生辦來村里,就會有人通風報信。白天村民要去種地,只有晚上村里的人才會齊齊整整的,所以計生辦一般會晚上突襲。媽媽便會立刻帶著我們藏到地里去,拿著手電筒照路,一邊走一邊叮囑我們,“遇到陌生人就躲開,不要說話,問什么就說不知道,問誰家怎么走也要說不知道。”我們聽話的點點頭,不過計生辦倒沒去過地里逮人,也許是覺得村民不會跑地里躲起來。
等計生辦檢查搜索完畢,人走了以后,爸爸便會來地里喊我們回家。我和姐姐們才慢悠悠地走回家,一邊走一邊嬉鬧,一路上嘻嘻哈哈聲一片。
當時幾歲的我倒不覺得這是個多嚴重的事情,并沒有大人的驚慌感,還覺得這種你抓我躲的行為十分有趣,像捉迷藏一樣。一邊躲藏,一邊還有那種沒被抓到的開心。這躲躲藏藏的日子,在我的童年中,留下了特別深刻的記憶。
因為一搜查,大晚上的我們就要在地里等上一兩個小時才能回家,所以姐姐就會帶著竹席去地里坐著等。而那時正是盛夏,田里的蚊子好多,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多個包包,我壓根就坐不住。便和姐姐在地里上躥下跳的,捉發光的螢火蟲。
地里草叢里,有好多飛來飛去閃動著的黃色的光。看見那么多螢火蟲,姐姐會指著螢火蟲的方向,激動地朝我喊道:“看!螢火蟲!妹妹,我們去捉螢火蟲吧!”
“好。”
我看著姐姐伸出雙手,微微彎曲手指,呈合攏的形狀,輕手輕腳地朝著螢火蟲靠近。靠近之后,對著螢火蟲猛地合攏雙手。若是從指縫間看,掌心里閃著熒光,就是逮到螢火蟲了。
我學著姐姐的動作靠近螢火蟲,一過去螢火蟲就被驚動了,飛的高高的,遠遠地。不讓我捉到,我有些喪氣。但我還是不愿意放棄,我追著螢火蟲在地里到處跑,跑的汗都出來了,都捉不到一只。
而姐姐就不一樣了,經常能捉到螢火蟲。捉到了就會得意地跟我說道,“妹妹,你看,這就是螢火蟲。”
我點點頭,問道,“姐姐,為什么它的尾巴會發光。”
“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
“那姐姐你懂嗎?”
“姐姐也不懂,以后長大了,我們就都知道了。”
“嗯嗯。”
好多事情都需要長大了才懂,所以那時候的我每天都盼望著長大。而我卻不知道多大了,才算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