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心中就有了思量,知道這一關過不去,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
就把這當做一場夢吧。
如是這般,就把官帽頭上一戴,揮一揮衣袖,口中喝道:“肅靜。”
一時寂靜,便滿意點頭。
也不怕,尋了一處椅子,徑直坐下,咳嗽一聲:“爾等有何冤情,為何這般訴苦,只把真情說來,本判官自有定奪。”
好嘛,這一聲下去,頓時萬苦皆來,個個仇大苦深,數不盡的冤情,洗不清的仇恨。
“呔,一個個鬼哭狼嚎,吵得本官腦仁疼。”
范羽眉頭一豎,點了個身子齊全的家伙:“你且與本官說來,為何聚眾在此,不去陰司安定。”
那鬼一愣,立即再拜,一激動腦袋就掉地上,慌忙撿起,操著一口鄉音:“我苦吶判官老爺。”
接下來,來回就這一句,頭也不停的掉下,讓范羽眼眉直跳。
范羽臉一黑:“下一個。”
這鬼明顯比上一位更顯靈智,只一磕頭就道:“判官大人,小人被惡人害死,求判官大人支持公道,平小的冤屈。”
這貨口音更重。
范羽好半響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點頭,表示他繼續說下去。
這鬼一愣,茫然抬頭,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得,又是一個糊涂鬼。
正當他頭疼,卻有一身形凝實,頗為強壯的鬼魂擠上前,這一看,卻是一個無頭鬼,手中捧著的頭顱,說著官話:“判官大人,這里大多死有多時,或魂飛魄散,或靈智溟滅,余者也大多本能行事,罕有神志齊全。”
范羽眼前一亮,終于有個正常交流的,就問道:“這樣說來,你倒是有正常神志?”
這無頭鬼嘆道:“小人生前習了些拳腳,吞納吐氣也有些年頭,神魂倒也比普通人強許多,要不是怨氣太重,離不得此地,倒也能去城隍處謀一份差事。”
“何等冤屈,讓你竟不能離去?”
“卻要與判官大人說,此地乃云州下轄廟鎮,與燕州接壤,多有山地大壑,民風頗為彪悍,也是商旅必經要道,來往人頗為復雜,常年有人橫死,于是富裕人家,善良之輩就集資蓋了這座義莊。”
范羽心中暗動,這云州距離京城多遠?雖不知距離,但能從京城處神移云州,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反正不像正常判官的神通。
眾多謎團如霧,此時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定下心思就問:“既然是良善之家,道德之士集資建的義莊,爾等為何怨氣這般沖天?”
說罷,無頭鬼鬼火大冒,咬牙切齒道:“這廟鎮之中,卻有一黑心屠戶,不殺豬羊,愛宰生人;不收畜肉,卻要人肉,私下里來此義莊,收割枉死者尸體。”
范羽失語道:“竟有這等人?”
無頭鬼冷笑:“要叫大人知道,這屠夫不但來義莊割肉,如若這里沒有新鮮尸體,便會暗地里害人,這樣不但肉新鮮,還能保證貨源,倒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當真是人心險惡,猶如惡鬼,實在可恨可怕。”
范羽瞅著下面百十個孤魂野鬼:“此等皆是那惡人所害?”
“何止這些,近些年來,不知多少人枉死,肉身被割,尸首不全,其魂魄也熬不過陰風吹塑,浩陽爆嗮,早早魂飛魄散。”
“那本地城隍不管?當地衙門不查?就讓這等惡人逍遙法外,殘害生人?”
無頭鬼厲聲道:“本地城隍在此鎮守三百余載,陰壽早已達到,卻強行霸占,與那本地豪紳勾連,讓百姓燒香,供其愿力,保命續位,哪里還管得了荒外野地。”
“至于本地衙門,更是荒唐,本地與燕州接壤,兩州知州又有些齷齪,兩邊上下皆有對峙,此地就成了左近三不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