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屈,拿著殺豬刀沖殺而來,卻被黑白無常一拉,身子一倒,魂魄離體。
“我不服,我不服啊。”
“哦?”
范羽神魂一動,心頭靈光一閃,本能覺得,如若讓這屠夫認罪,對他卻有些好處。
于是手一按:“你且說說,如何不服?莫再說你乃生人,不在本官職責范圍,這般廢話,就不要說了。”
黑白無常往下一壓,來人跪下,只把頭一抬,咬牙切齒:“不知判官大人要治我何罪?”
“自然是害人性命,割肉作賣,這般惡行,定要你在油鍋里滾,刀山里走一趟。”
“如若是此般,我便不服。”
那人一副漠然道:“我自領了亡父的班子,做了苗鎮屠戶,就明白一個道理,人吃肉,肉從獸身來,那獸可曾哭喊過冤枉?”
“哪怕是成了精的妖獸,也覺得這是天經地義,所以它吃人,不會覺得是作惡,只不過人不認同而已,所以才喊打喊殺。”
范羽氣急而笑,伏案而立:“那你覺得,你是人是妖?”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在食肉者眼里,不過是肉多肉少,肥瘦之分,既然人能吃獸,獸也能吃人,那人為何不能吃人?”
那人振振有詞:“且說我做屠戶這些年數,自我這買肉者,從未缺斤短兩,個個嘴唇油潤,十分念好。”
范羽聲如冰,神色如寒冬凜風:“本官且問你,如若你覺得人吃人是天理,那他人分食你身軀,你可覺得有錯?”
那人臉色一變,蠕嘴不語,卻答不上來。
“黑白無常聽令,碎他肉身,分與眾鬼食爾。”
“得令。”
黑白無常面色獰惡,群鬼呼叫,紛擁而上,嚇得那人抱頭磕頭:“判官大人,我錯了,我知錯了。”
“你暗害他人,割肉作賣,以為天經地義,所以從無害怕,也無愧疚,又見衙門不查,城隍不管,更是無法無天,見了本官非但不害怕,反而歪門邪理,胡說八道。”
“如今你任人魚肉,那本官且告訴你,身為人,要尊禮法,明德里,要身為人,而行人事。”
那人聽完,神魂一暗,陰風一吹,頓時稀薄,而旁邊身軀,也失去了生氣,徹底與神魂斷了勾連。
接著那魂魄,立即彰顯魔狀,紅眼獠牙,身如干柴,肚似大鼓。
范羽冷哼:“身為人,心是魔,也不知殘害了多少生人,吃了多少人肉,造了多少惡果,才會死后變為人魔之相。”
說罷,一揮衣袖,轉過身視而不見。
黑白無常一愣,旋即大喜,搖身一變化作本相,招呼一聲便撲向人魔之魂。
一時間,鬼哭狼嚎,慘叫呼呼。
范羽嘴角微微一翹,淡金色眼眸閃過狡黠,他可是十分記仇,這人作惡多端,還頂撞與他,差點讓他吃了個大虧,怎叫他不報復?
更何況,他可不是正神,雖有明斷是非,斷案判案之則,但卻未有武判之能,把罪魂打入地府的本領。
總不能押著屠夫,去城里城隍廟吧?
這時,一絲絲如火似煙之物,從身后裊裊而來,落到他身上,很快就結成一團,瑩瑩發光,有千人千面之相。
這是何物?
一轉身,就見數十上百孤魂野鬼,渾身清澈,再無一絲怨氣,靜靜地站在原地。
范羽心中一動,再看那屠夫處,再無半點魂魄,卻是被眾鬼分食了干凈。
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嘆了口氣:“爾等既然怨氣已消,且自歸去吧。”
眾鬼齊齊而拜,消散在空中。
方才一片鬼影重重,現是死寂一片,空蕩蕩陰森森,留下范羽一人發呆。
“我該怎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