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是昨兒傍晚離開陳州的,當時主子已經躺在塌上,已經昏迷了一日一夜,水米不沾……”
沈茴香嘴唇蠕動了一下,不過她什么也沒有問。
常寬繼續道:“……至于城里的情形,屬下并不十分清楚,不過屬下估計應該很糟糕。因為連州府里都死了好多人,街上那些缺少食水的饑民只怕是……屬下出城的時候,瞅見城門處堆滿了尸體,也無人清理……”
沈茴香聽得暗暗心驚,同時心里也感到奇怪至極。
鼠疫的潛伏期一般是兩天到十天,那一家人進城也才三日,就算是再烈性的傳染病,也決計發展不到這么快,連官府都被連累,還感染上了皇帝?難道她判斷錯誤,那不是鼠疫,而是另外一種不知名的疾病?可是,那種疾病的癥狀和鼠疫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她來不及細問詳情,只簡單的問了一句:“小殿下呢?”
“小主子倒還無事,只是缺少奶水,餓得整日整夜的啼哭……”
沈茴香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事不宜遲,馬上趕路吧!”
“慢著……”明珠攔住她,“我有一個主意。”
沈茴香蹙眉看她。
明珠卻不理她,轉向常寬道:“這樣吧,我和沈娘子乘快馬趕回陳州,你帶著馬車里的少年和那位車夫乘馬車隨后趕回。可記住了?”
“記住了,請大人放心。”
明珠點點頭,縱身躍上馬背,拽住馬韁,低頭睨著沈茴香,冷笑道:“你還不上馬,還在猶豫什么?”
沈茴香凝視著她,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她點點頭,簡單的叮囑了常寬幾句,然后握住明珠的手。明珠略微一用勁,沈茴香輕飄飄的上了馬背。
黑馬仰天長嘶,撒開四蹄,奔上官道疾馳而去。
——
今春齊安大疾疫,閭里老弱死籍籍。
篾繩蘆席肩兩夫,繞郭累累瘞千百。
玄冥一日行正令,癘氣入地應千尺。
異鄉身健百不憂,有錢但知沽酒吃。
這首詩用來形容此時此刻陳州城內城外的慘狀,那是一點不為過。本來饑荒就沒有過去,如今又新添了瘟疫,那是怎地一個“慘”字了得?
沈茴香與明珠騎馬一路行來,越臨近陳州,郊外的死人越多。進了城后,城里的慘狀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只見曾經擠滿了饑民的城門附近,到處都是一堆一堆的死人,幾乎很難看見活人。在那曾經發放賑濟粥的臺子四周,死人的尸體更是堆得老高,空氣里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尸味。
“停一停——”沈茴香忽然叫道。
“吁——”明珠勒住馬,轉頭狐疑的看她。“你想干嘛?”
沈茴香沒有說話,拽著馬鬃滑下馬背。
“喂,你干什么?”明珠急了,也翻身下馬。
“我只耽擱一會兒,我想看看這些……人到底什么癥狀。”沈茴香徑直走向那些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