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盛那個小崽子,不但把唐傾存在的所有痕跡都抹除了,還說九重華樓是南景帝為紀念蕭妃鹿芷所建,后世人都以為他多喜歡鹿芷才終生未立后。
他就算上輩子喜歡自己的伴當大內總管王公公,都不會喜歡鹿芷那個瘋女人!
一念至此,魏子俊又開始生氣。
不過,也是,不怪史書上沒有唐傾的名字,他這一生都在等他,卻只見過他四次,兩人相處在一起的時光全加起來,也不過堪堪兩年光景。
但既然連史書野史上都沒記載唐傾的事,那編月上海棠這個故事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魏子俊定了定神,帶著幾分好奇,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走進片場的男人。
隨即,他好像被石化一般一動不動,連眼睛都忘了眨。
天灰色長袍,不是這些現代人留著的短發,而是他熟悉的一頭墨發散在腦后,最重要的是那張臉......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他此生唯一的愛人,唐傾的臉。
他的唇,不由自主顫動起來,暗金色的瞳仁,頃刻間便蒙上一層水霧,硬生生憋著,臉部線條越發冷硬銳利。
南缺第一次見到唐傾時,唐傾比他還大幾歲,具體是幾歲,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漫天大雪遮擋了一切,寒風刺骨,但那個少年的臂彎很軟,手很暖,兜里的桂花糕,很甜。
幼年時的一切苦難,在遇見他的那一刻之后,都不算什么。
南缺第二次見到唐傾時,那個少年比十年前沒太大變化,而自己,卻能輕而易舉將他抵到宮墻的角落里,看著他白皙清俊的面容一寸寸染上嫣紅了。
即使被父皇和百官斥責荒謬,即使,他可能因此失去爭奪那個位置的資格,他也甘之若素。
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南缺第三次見到唐傾時,他早就不是十年前什么都不懂的九皇子,而是南朝天子,阿傾卻還是像從前一樣溫和,自己那周身的戾氣,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靜下。
可是他,卻沒有珍惜,就像那個劇本,他親眼看著他從那座自己為他建造的九重華樓之上,縱身越下,是他的自負和狠毒,毀了他們年少時那份感情。
之后南缺就明白了,他留不住唐傾。
南缺最后一次見到唐傾,他的阿傾還是那么年輕,一如他二十歲時遇見的那個翩翩如玉的少年,眼底澄澈,眉眼如初,望著他和從前一樣深情,他說,要救自己,還說,史書上,自己會死在四十歲。
而他看著銅鏡里肅穆,冷漠,不茍言笑的中年帝王,狠狠地將那面銅鏡擊碎。
他已老去,阿傾朱顏未改。
直到今天,
直到現在。
已經是魏子俊的他,終于再一次見到了阿傾。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眉眼,從神態舉止,到眼尾那枚細小的淚痣,都如出一轍。
只是,阿傾好像終于有了些許變化,浸潤著歲月的氣息,越發內斂迷人。
若是按照這戲本子上的說法,他的十年是阿傾的五年,那自己死于四十歲,阿傾今年只有二十八歲。
似乎,眼前的人不像是二十八......不過這都不重要。
但直娘賊,
朕,
之前四十歲的朕,
眼下只有二十歲!
阿傾,不會嫌棄他吧?!
堂堂南國南景帝,此時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然后他開始慌了。
一想到從前比自己小的青年,現在比自己大那么多,魏子俊就有想罵娘的沖動。